母亲的棉花被

厉彩虹

我们家里有无数条棉花被。说无数，当然是让人惊讶的，但却真的是无数。柜子里除了衣服就全是塞得满满的棉被。那些从棉铃里拎出的洁白，那些云样的柔软混合着阳光的色彩塞满了我的柜子。母亲那里也是的。

隔一阵子一回到母亲那里，母亲就会拉着我去看她新做的棉被。母亲在沙发上铺开被子。软软的被子散着新棉的味道，母亲脸上是满足的笑。她一一点着这是我的，这是弟弟的，这是小淇的，这是阳子的。我说这被子够多够用了，不用再做了。可母亲似乎没有听见，下次再回去她依旧拉了我去看又一条新被子。又一一点着这是大的，这是小的，这是厚的，这是薄的。

有时候大家都在家，母亲又说来看被子，我和弟妹就会无奈地相视一笑，也只好都跟在她后面去看被子。母亲的心思如棉，就是想让我们都能睡到最舒服、最温暖的窝窝里，所以母亲的被子工程总是没有休止。

冬天房间里有地暖，二十四五度的室温哪里还需要那么多棉被啊，但母亲认为冬天就得多备一些，说趁她能做就多做一些。她开心做就做吧，但我嘴上还是劝止，因为做棉被毕竟是麻烦的事情。

母亲对周围棉店的质量了如指掌。说新近开了一家棉店棉花是新疆长绒棉，色纯丝长，她的棉被工程又有了新方向。

这阵是堂嫂开车带她去棉店制棉芯。母亲是有些完美主义的。她亲自整理棉机，生怕有一点杂质，做被子的时候也不要人帮忙，她一层一层地把棉花铺开，一针一线地缝好，棉芯外边套一层薄网的棉纱，外边才是被套。等缝完了就像是完成了一件艺术品。母亲手里这样一件件艺术品就裹到了她的孩子们身上。

过去老觉得母亲的爱太深太阔，无法言说，想任何表达都是浅薄的。但眼见母亲一天天変老，我觉得还是慢慢记一点吧。

母亲老心疼我又要上班又要做家务又要带孩子，就时时想着要帮帮我。那天晚上，在母亲那儿她看我疲惫就让我先睡会儿，过一个小时她喊我起床我再去接孩子放学。我担心要是睡了，母亲就得一分一秒地看表免得晚了，我就不肯睡，说等会儿就好了。母亲非让我睡会儿，一会儿就抱了被子在另一个房间里喊我。我推说房间里有香烟味道不睡了，就往外走，母亲接着就抱了被子又到一个房间，边有些生气地说以后不操你的心了，不睡算了，边拿钥匙开门。那门不大好开，因为她一手还抱着被子有些吃力。我的眼泪就要出来了，过去把被子接过来。母亲打开门把被子铺到大沙发上，让我躺下。我就跟小时候一样躺了下去。

沙发很柔软，被子也很柔软，有一股清新的阳光味道。鱼缸里“咕咕”的输氧声也很温和。我听见热带鱼在水里游弋嬉戏。窗外舒爽的风吹来，我被温暖包围着，很快竟睡着了。只有那些艳丽的鱼儿还在旁边游来游去，很恬适。另一个房间里母亲在守候着时间。

小淇在很远的地方上学，那里物品该算不错。但度假临走还是跟奶奶抱怨那里的被子不舒服，母亲变戏法似地拿出一条新被。原来母亲在小淇还没放假就给她准备好了，她说哪里的被子都不如她做的好用，什么蚕丝的、羊毛的也都是比不了的。果然是这样的。

那天我回家打开门，床上整齐地放着一床新被，当时就觉得心要化掉了。是母亲，她有钥匙！

电话打给母亲：“怎么把被子弄过来的啊，跟我说声开车几分钟不就带来了。”母亲在那边笑：“打的啊，跟你说你又要说被子很好不用换了，我还不如直接送去呢！”

想象着母亲抱着一条棉被站在街上等车，那抱着软软的是满怀的爱啊。晚上躺下，新棉的干爽清香混着阳光的气息一道柔软地贴在身上，这就是幸福的滋味吧。

（作者单位：日照海曲高中）

新闻推荐

父亲的“防疫柳”

■魏益君在我老家的门口，有棵年代久远的古柳树，就是这棵柳树，不仅见证了小村的变迁，更见证着今春防疫战疫的点点滴滴。老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