芣苡(外四首)

王银霞

芣苡

我看见

被羊啃掉的那一株草，有

一个风雅的名字

一瞬间，沟渠边潦草的一面

使人感到亲切。

据说，一株芣苡

从《诗经》里走到入世

唤名车前

就是小时候父亲

把一担水满满地从远处挑回来后

才看清的

遮住水面的那几片宽阔的叶子。

一则启事

排除掉陌生人

排除掉老年痴呆

排除掉精神病患者

现在，这则寻人启事里的人

是我熟悉的面孔是我熟悉的姓名

三辈之内还是至亲

一个十二岁的女孩

从来没有见过父亲

一年没有见到母亲

给寻人启事下方的警官

打了一个电话

提供了昨天她和两个男孩一起

在街上吃棒棒糖的线索

随即，想到自己的孩子此刻不在身边

突然间感到从没有这样归心似箭

脑瘫儿

瑶瑶在朋友圈发了一条说说：

自己一个人安全地走过了马路

想起来了，她走路

总是不平衡地举着一只蜷缩的手

摇晃起来，别人总是不知道

该扶起她的哪一边才好

想起来了，

交通规则改成了车给人让路

怪不得啊，紧张过后

她的脸上出现了多于平常N次方的笑

大雪

很久很久以前，我在雪地上写字

没有感觉到雪是多么冷

直到N天前问起

你说你的孤独，沉默

胜似于英雄的墓碑

曾露出冻破的双手在病危单上签字

写家书，看到雪字的结构

只想留下雨

你不敢从远方带来战友们，被雪

崩埋葬的消息

过年记

没有服装和道具

没有台词，不用出镜

一天二百块

敏敏爸在影视城当了几天演员

说不回来过年了

这次，他没说江苏的雨

下得比上海的还大，

无法出门往家里寄钱

这回，他还说挣的钱

被家具厂的老板扣押了五千块

怕他明年不干了

要等过完年才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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