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芒种”刚过,打电话询问搞摄影的好友麦收图片拍得如何,好友告知全区麦子已基本收完,大面积收割的图片今年拍不到了,只好收起家伙待来年。第二天老家人打来电话说已经“净湖”了,也就是麦子已收割完毕。我十分诧异:一周前下乡,但见沃野起伏,麦浪翻滚,金灿灿地铺向远方,怎么说收完就收完了,这在上世纪90年代前是不可想象的。这也不由使我想起当年家乡的战“三夏”,那可是深入骨髓的记忆。
何谓“三夏”?夏收、夏种、夏管是也。对农人来说,“三夏”意味着连续作战,且劳动强度最大,既是对人体力的考验,也是对人韧劲、耐力和意志力的磨炼。
“蚕老一时,麦熟一晌。”夏收开始,男女上阵,童叟无闲。生产队集体干活时,没有钟表,不知道时间,只要听到一种叫做“黑老虫”鸟的鸣叫,上工的哨子就响了,人们纷纷拿起头天晚上磨好的镰刀,穿起长袖衫,戴上草帽,全副武装奔向麦田。割麦也是个技术活,熟练掌握这一技术的精干劳力,数好五耩子在前边开道;妇女四耩、老人和少年三耩随后。当然分值也是不一样的,精干劳力每天十分,妇女八分,老人和少年六分。据说,解放前的长工头开头镰,镰刀把绑上一块银元,谁能赶上他银元就是谁的。
初次割麦,看着大人先割一把麦子在手,三绕两绕拧成一个“麦靿子”放在脚下,随后大把揽过麦子,一伸镰“嗖”地一声便割下一溜麦子,“嗖嗖”几声后,手中的麦子多了,随手从麦子中捻出几根一挽,再往下割,实在拿不下了,用脚一勾挑起,手在前、镰刀在后便放在了原来打好的“麦靿子”上。这样不过三四回,只见他们拢好麦子用腿压着,使劲拉起“麦靿子”扎紧,再拧上两圈掖好,抱起来往地里一竖,麦个子便成了,排起来像列队的哨兵,威武雄壮。我看得眼花缭乱,大人便从头教我,并告诉我一诀窍:“不要慌不要忙,只要把大揽得长。”
头上太阳炙烤,脚下麦茬遍地,衣服被汗水湿透,浑身如麦芒扎得一般隐隐作疼。休息时坐在地头,用汗巾擦把脸,黑一道白一道便呈现出来,抠抠鼻子便有一坨黑疙瘩,互相取笑间,不妨有俏皮话,说这是“黑白通吃”。我说自己腰疼,大人们既是玩笑,又是鼓励,说是“小孩没有腰,睡一觉就好。”此后好长一段时间,我都认为“腰疼”属大人专有。
“芒不芒,三两场。”那时生产队千把亩麦子,要半个多月才能收完,车载人拉运到场上,场上也就有了铡麦、打场、翻场、扬场的场景,一场接着一场,有时暴雨来临,还要半夜起来“抢场”,人的承受能力比牛、马、驴、骡的都强。像我一样的半拉小伙子,不太懂场上的技术,只有“打场跟二帮,扬场聚麦糠。”场上细活,有急有缓,有一年生产队打场直打到中秋节前才算完。
割下麦子,抢墒抢种的夏种也就开始了,家乡俗话:“老丈人小舅子,割了麦耩豆子。”如遇到墒情不好,就得一?头一?头刨坑,担水点种;如种上的大豆遇到瓢泼大雨,唯恐被闷在土里出不了苗,雨后还要一棵棵拨去上面的硬土。
等小麦分到每家每户,人们洋溢着笑脸,觉得总算可以吃到白面馍了,但这时繁重的夏管也就到了。“锄头有火,锄头有水。”雨天过后要动锄,地干草死;旱天也要动锄,草亡地湿。“前腿弓,后腿蹬”,锄过这块锄那块地,全部锄过从头再来,庄稼和草都铆足劲往上长,慢了,草就把秋庄稼“气”死了,就这样一直锄到“七月十五定旱涝,八月十五定年成”才算挂锄。
“三夏一过,人瘦一圈”,在当年农村绝非夸张。进入新世纪,随着农村改革的深入推进,取消农业税和种粮直补政策的落地生根,“农业的根本出路在于机械化”的实现,近年又有天眼成网,耕种收管轻松作业,彻底摆脱以前“三夏”折磨成为了现实。据说今年外出打工的不少人此时没回家,过去的“三夏”变成了现在手机“一掌通”的“三夏”,其时长也被大大缩短,这是以前的老辈人做梦也想不到的。
过去“三夏”的记忆是那样深刻,如今“三夏”的风景是如此美好,藏粮于地,藏粮于民,手中有粮,心中不慌。无论过去、现在或将来,粮食都是保国安民的生命线,“三夏”则是这生命线上的重要节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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