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心依旧烟火丰盈 读王松长篇小说《烟火》

□灯芯草

今春3月，时间宽松了许多，刚巧有时间读些经典，不经意走进一部人间《烟火》之中，伴着书中的故事，心情久久不能自拔。曾多次望着窗外的柳枝发芽，《烟火》在心中沉淀良久，树起一面纯正天津味的旗幡来。

作家王松长篇小说《烟火》近日由作家出版社出版，该小说曾在《人民文学》杂志2020年第一期推出，《长篇小说选刊》2020年第2期转载，引发了关注的热潮。故事是从天津老城的北门外一个叫“侯家后”的胡同开始的。小说的时间背景是清末到抗战胜利期间，人物大多是以手艺谋生的胡同百姓，做拔火罐儿的老瘪、刨鸡毛掸子的王麻秆儿、狗不理包子铺的高掌柜……还有坑蒙拐骗满嘴跑火车的杨灯罩儿以及拉胶皮的保三儿、玩石锁的刘大头等，更有为民族大义不畏牺牲的英雄来子。

小说重点写的是侯家后蜡头儿胡同，胡同的特色是原汁原味的“天津胡同”，这里远比京城的“十里长街”热闹，从1840年的天津写起，到新中国成立。胡同里的三教九流，七行八作，汇聚于此，在100多年的时间跨度里，小说的众多人物形成的故事，从拉车的伙计、做小买卖的和手艺人等等，到外国殖民者、买办；从革命党、地下党，到汉奸、地痞流氓等等。无数个故事缠绕在一起，在历史风云背景下，如一幅长卷徐徐展开。长卷里描绘出天津的民俗，风俗，市井文化，也描绘出一个市井繁华充满了生活的烟火气的老天津。作家王松琢磨透了天津的风俗文化和天津的人性物理，一切用满是津味的细节说话，书写出“浸透地方文化特质的天津人的心态”，组成了一个错综复杂的文学地理图景。

小说最大特色是，大量使用了天津方言，天津话干净利落，活泼俏皮。天津把洋车叫做“胶皮”，把往外租车、吃份子钱叫做“吃胳膊”。从《烟火》的标题看，小说加上序言共有6部分，每一部分的标题都是相声术语，分别是垫话儿、入头、肉里噱、瓤子、外插花、正底。这样一来，整部小说就如同一部长篇相声了。王松将自己写相声的经验引入小说中，将其融入人物的生活状态和口语化的叙事，丰富了人物性格的刻画，同时也展现了天津人独特的表达方式和生存智慧。《人民文学》主编、评论家施战军评价道：“盛满故事的一条胡同，历尽风雨的百年津门，市井生计磨炼各怀绝活的小民，民族危难锻造热血苏醒的勇士……一位手艺精湛的作家，一部烟火人间的史诗。”

主人公来子是浸润在侯家后蜡头儿胡同长大的娃娃，他的成长除了在父母的善心哺育下，还有胡同里人间烟火的熏陶，有来自尚先生等许多文、武、商各有所长的善心街坊等等，正是坊间烟火的参照影响，锻炼了来子的足智多谋，善商经营。在“壬子兵变”中，面对大兵的掠夺，果断点燃了狗不理包子铺后面的小棚，造成乱兵抢过的假象，使得包子铺躲过一劫。他巧妙利用刘大头制服了在包子铺白吃白喝的地痞以及蛮横的日本人。来子堪称经营能手，将濒于关张的福临成祥鞋帽店做得风生水起。最为可敬的是，他冒着生命危险为革命者提供活动的场所，使得鞋帽店成为一个可靠的据点，并最终为此献出了自己的生命。这种津味写出了来子面对困苦环境所表现出来的坚韧顽强的精神与生命力，显示了作者对历史和人物命运的认识和把控能力，表现了小人物在历史的关键时刻所保有的家国情怀。

津味小说，是当代中国文学流脉的重要组成部分。尤其是20世纪80年代之后，冯骥才、林希等作家创作出一批引领文坛市井写作风潮的名作。冯骥才曾说过：“津味小说写好的难度，要看是否能挖掘出浸透地方文化特质的天津人的心态。”《烟火》就具有特别鲜明的津味标识，故事发生地是天津一个叫侯家后的地方。熟悉天津历史的人都知道，侯家后是天津的历史文化缩影。俗话说，“先有侯家后，后有天津卫。”小说的开端，引用了清代查曦的《登篆水楼》中的一句诗：“最见津门繁盛处，双桥雨水万家烟。”王松的笔下让天津性格特色的人物和切合胡同时代变迁的丰富情节充盈其间，并取用灵巧鲜活又容易意会的天津方言，津腔津韵，蔚成大观。其小说的厚重，不仅承上启下，而且意味深远，是一部平民的史诗。相信读完作品的人们，认定这是津味小说的一个里程碑，并不为过。评论家孟繁华说：“王松是当代最会讲故事的作家之一。《烟火》是典型的当代津门市井小说，它烟火气的内容是过去的，而表达内容的方式和观念是现代的。通过《烟火》，我们看到了另一个和当代生活不一样的活色生香的天津。”

“烟火”并不是一个具象的词汇，它所带给人的往往是一种融汇了各种生活情味的全景。小说恰如其分地切入到天津胡同市民的生活，化整为零，由零汇整，从胡同里不同户门中走出来的人物陆续出场，作者像撕面包一样拉扯成无数的小人物、小角色、小故事，笔下的人物随着正在铺陈着的事件人物牵丝带絮地拽出来，这些互相攀扯着、勾连着的叙述里，一幅相互连缀着、命运交错着的老天津胡同景象鲜活地成形了。

读完小说，已是初夏。合上书，我眼前又升腾起胡同的故事来，迎着扑面而来的天津老胡同里的烟火气，走进津门繁盛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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