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行天使》的人像展览式结构分析

?滋芜

《逆行天使》许诺晨著浙江少年儿童出版社出版

2020年初，新冠肺炎疫情暴发，全国上下掀起了一场抗击疫情的阻击战。在祖国人民危难之时，涌现出一大批坚守一线、用生命筑起健康防线的医务人员，以及奋战在各自岗位上的先进工作者、志愿者。青年作家许诺晨的长篇小说《逆行天使》，正讴歌了疫情期间为挽救生命、维持正常生活秩序而英勇拼搏的医护人员和基层一线工作者。小说采用人像展览式结构，在有限的时空中从不同角度呈现各种各样的人物面貌和形形色色的生活世相，多侧面、全方位地表现了抗击疫情这一宏大历史背景下的众生百态。

“人像展览”最初是西方近代戏剧的一种结构方式，剧作家从不同角度并列展示形形色色的人物形象和精神面貌，使众多人物在有限的时空中得到集中而全方位的展现，从而描绘出色彩斑斓的群像图。人像展览式小说借鉴了这一戏剧结构，由美国现代小说家约翰·多斯·帕索斯首创。《逆行天使》巧妙运用了人像展览式结构。在作者笔下，随着疫情暴发和抗疫进程的发展，诸多人物接连登场并彼此发生联系，不同人物的个性化行为、视角、语言、情感构筑成小说的主体，并凝聚成小说整体的叙事力量，推动小说情节的稳步发展。正如作者在后记中所写的：“《逆行天使》中有医生、护士、警察、军人、教师、建筑工人、网约车司机、普通患者……每个人对疫情都有自己的理解，有得到和失去，有遗憾和成长。我希望从不同视角，给小读者们讲述抗疫故事，让他们认识到美好生活的来之不易……”从以许依依、张梓文、杜元宵、刘星、方小晔为代表的医务人员作为抗疫主力军悉数登场，到以警察武超群、志愿者袁方为代表的各行各业的工作者、志愿者，再到许依依之父许如山作为支援医疗队领队、患者田大爷之子田丰收作为方舱医院的建筑工人等渐次登场，众多人物纷纷亮相，并通过彼此之间各式各样的联系和矛盾，巧妙地将一个个故事片段串联起来，带动情节发展，不同身份、地位、职业、性情、修养的人物被作者集中塑造成一组色彩斑斓、神态各异的雕像。

小说离不开人物。《逆行天使》中人物众多且各有风采，描写虽有轻重之别，但笔墨并不绝对悬殊。许依依在小说中的地位相对显著，一些情节是以她的视角叙述的，但她往往也只是发挥穿针引线的作用，在有意无意之间串联起一些人物关系，或间接地表达作者的态度。除了许依依，护士张梓文、医生刘星、许依依之父许如山、古灵精怪的董咚咚，乃至警察武超群、程序员袁方、教师陈自芳、编辑张亮、记者周童等，作者皆有着墨，他们在小说中难分主次，处于同等地位，都具有高度的概括性和典型性。作者借此多视角观照事件，各类人物反映出小说情节的不同层面，更展现出人性的不同角落，构成传神的人物群像。这使得小说具有丰富的思想内涵和更广阔的想象空间，从不同层面揭示了社会生活的底蕴和人物的内心世界，可谓众星璀璨，这也是人像展览式小说独具的审美功能。

人像展览式小说的叙事时空极具特色。在叙事时间和叙事空间两端，作者既要展示千姿百态的社会心态和人世百相，又要保持作品的高度集中和有机统一，而不致散漫杂乱，这也对作者对文本的宏观把握能力提出了更高的要求。

在叙事时间上，人像展览式小说常用最为贴近生活流程的时间顺序式，很少用倒装叙事、交错叙事等复杂的叙事手法。这也是基于人像展览式戏剧的风格特点——真实地摹拟生活的自然形态、消解人工的戏剧冲突、追求情节发展的原生自然。《逆行天使》的叙事节奏自然流畅，以抗击疫情的进程为叙事时间的主线，从疫情暴发到全力阻击疫情，从全国八方支援到疫情得到遏制、拐点出现，各种人物登场亮相，推动情节发展，小说主干也逐步铺陈展开，事件全貌慢慢呈现在读者面前，血脉畅通、一气呵成。此外，作者在文中一些对时间与环境的穿插描写，既提示了叙事节奏，又渲染了气氛、串联了情节，显得简洁、平淡而不失冷静、客观。

叙事空间上，小说整合了定点与流动两种方式。所谓“定点”，是作者将人物聚集于某个相对固定的空间环境，并按照一定顺序展示不同的人物形象。在小说中，江城医院是一个比较稳定的叙事空间，情节的发展大部分聚集于此。首先，医院是抗击疫情的主战场，将医院作为主要叙事空间是顺理成章的；其次，医院里除了医护人员，还有来自各行各业、性格各异的病患，以及与医护人员、病患接触的其他行业的工作者、志愿者，从而形成了一个丰富而包容的“展厅”，能够集中、完整地展示人物群像的精神面貌。同时，小说又不仅仅停留于江城医院这一固定空间，因为抗击疫情这一重大事件具有足够的统摄力，能够吸引、牵连起众多人物。随着情节的发展，小说的叙事空间也不断扩展，如火车站、社区乃至小说后期的主要叙事空间——方舱医院。小说的结构由此从一个中心向外逐渐发散，又从四面八方向中心聚拢，形散而神聚，显得动而有序、浑然流转，即为“流动”。

随着现代社会的快速发展，社会个体之间的联系愈加密切，社会群体的生活更加井然有序。人是构成社会的分子，自身又具备强烈的主体意识和独立个性。社会生活中发生的种种事件往往会涉及众人，不同职业、阶层、性格的人往往会有不同的反应和行动，可谓牵一发而动全身。这也是人像展览式小说结构的现实基础。《逆行天使》采取人像展览式结构表现这一主题，可谓是最为理想的形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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