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鹰(南京)
过年,我总惦记一碗“翡翠白玉汤”。青瓷大碗里荡漾着碧绿的菠菜和玉石般的豆腐,翠润分明,如瞬间景观。半个多世纪前那次换豆腐的情景,亦会在心壁反复播放。
那年春节前,队长特批了十公斤黄豆,让我们三个女知青到镇上换豆腐,并说好让他家十四岁的儿子狗儿带路。在豆腐票的年代,我们一下成了大富翁,这让我们激动得无法入眠。
年二十八早,门缝漏进几缕亮亮的白光,我们便起床了,开门一看,嘿!下了一夜的雪!兴奋的我们等不及了,唱着“我们也有两只脚,不要狗儿当向导”,挑着箩筐踩着积雪上路了。
漫天大雪像一面粗眼儿筛面箩急急地筛下。我们三个小仙女先是兴致勃勃,渐渐地,不用说行人,就连房舍也见不到了,三人孤单得像画家不经意滴在宣纸上的小黑点。
娇弱的小王拖着哭腔说:“怎么老走不到,我们回去吧!”回去,路在何方?“妈呀!”假小子一声惊叫掉到沟里去了。她惊恐地挣扎着,两腿越陷越深。我和小王吓懵了,急中生智学着电影冰上救人的样子,躺在地上把系在腰间的军用皮带解下,扔一头给她,把她拉了出来。风更狂了,雪花飞舞着扑向我们,不一会儿,我们便成了雪人。
“狼!”一只大狼虎视眈眈地盯着我们,完了,我们就要成为它的年夜饭了。假小子恢复了往日的勇敢,她举起扁担打向狼。狼“汪汪”地叫起来转身就跑,“粽子头、梅花脚,是狗!”小王惊喜地叫起来。“有狗就有人家,我们跟它跑没错!”大家忘了疲劳,忘了寒冷,跟着狗跑了起来。不知跑了多久,看到远处有炊烟袅袅飘荡。
狂喜的我们向炊烟奔去。开门的是一个“四眼”哥哥,听我们说明来意,笑得山响,说这里是公社的西伯利亚,你们背道而驰了。顿时,我们像泄了气的皮球,一屁股坐在地上掉“麻油”了。“别哭、别哭,先进来暖和暖和。”屋里几个知青大哥哥哄着我们,并生了一盆旺旺的炭火,立时温煦袭来,两颊辣辣发烫,喝了酽酽的姜汤和滚烫的玉米糊,浑身热乎乎暖洋洋。
到镇上豆腐坊已是晌午,有豆子醇香的轻纱水雾最先迎接我们,往坊里一瞧:老人拣豆粒,小孩烧地锅,女人点豆腐,男人推石磨,一家人分工精致。院里支着漏水筐,豆腐包裹其中,上面蒸气升腾,下面滤水如雨,真是“旋转磨上流琼液,煮月铛中滚雪花。”二十斤的黄豆换回白生生豆腐,黄亮亮豆腐果,还有煎饼一样的豆腐皮。
我们挑着丰收往回赶,看被白雪拢成大一统的原野,又犯了难。忽见一群人呼喊着迎来,为首的是队长和狗儿。狗儿接过我的担子,轻松地带路,头上的红线帽,如素笺上丹朱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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