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韭二月香

“正月葱，二月韭。” 立春过后，在春雨催发下，韭菜宛如青春小旦，婉约登场。待到春分时节，满目青翠，直把春意渲染成片。

《说文解字》中记载：“一种而久者，故谓之韭。象形，在一之上。一，地也。” “韭”谐音“久”，意为生生不息、长长久久。明代医学家李时珍在《本草纲目》中写道：“丛生丰本，长叶青翠”“剪而复生，久而不乏”。似乎在暗示人们，食韭人长久。

菜有时令，适时为上。韭菜一年四季中大部分时间都可食用，但以初春时节品质最佳，晚秋的次之，夏季的最差。民间有句俗语“韭菜吃两头”，指韭菜适合春秋两季食用。春天的韭菜色泽青绿，鲜嫩异常，吃起来色香味俱佳。极有诱惑力的春韭，能唤起人们沉睡的食欲。六朝时，周颙终年蔬食，文惠太子问：“其蔬食何味最胜？”周颙赞曰：“春初早韭，秋末晚菘。” 可见春韭之美。

韭菜的生长类似于麦子，它们都在泥土下憋着劲、积蓄着力量，对它们而言，经历风雪和春雨一样重要。春风吹拂、春雨沐浴，春韭便齐刷刷地长了出来。韭菜不同于其他蔬菜，不需要年年播种，也不需精心呵护锄草打农药，自然吸收日月精华，采集天地灵气。

新长出的韭菜，比麦苗还要绿得亮眼。过去村里人说那些不懂农事的城里人：“韭菜和麦子都分不清。”初生的麦苗和韭菜，从外表看，确实比较相似。颜色相同，狭长的叶子相象，区别在于韭菜叶子肉头肥厚，外表光滑，像打了一层蜡一样。把麦苗当韭菜，其实也情有可原。

农谚说，“触露不掏葵，日中不剪韭”。割韭菜一般都是在清晨，因为太阳出来了，容易把韭菜晒蔫，如此鲜味就会尽失了。朝露未晞的晨，那些晶莹的露缀在韭叶上，割着割着，手心湿漉漉的。而握在手心里的韭叶，那么稚气地嫩，那么明媚地绿。韭菜从来不怕弯弯的镰刀来割，因为它勤勉倔强，任尔采割，越割越旺。

作为“开春第一菜”的春韭，因其本身的滋味可人，所以与任何食材搭配好像都能擦出火花。清炒春韭、春韭炒百叶、春韭炒豆芽、春韭炒鸡蛋、春韭炒肉丝、春韭炒河虾等等，无不让人口舌生津。但最让我喜欢吃的还是春韭炒螺蛳肉。俗话说“春分韭，清明螺。”这说明螺蛳也是时节令性比较强的食材，清明时节家乡沟河里的螺蛳是最肥美最可口的，所以说，当“春分韭”遇上“清明螺”，那才是真正的绝配。韭菜的另一食途是作馅和佐料，韭菜与鲜肉剁成泥，包饺子、包子、春卷，原为北方代表性美食，现通吃南北。韭菜切细，调入面浆糊摊韭菜饼，焕发出来的气息，那真叫“香喷喷，喷喷香”！

春韭已剪了3000多年，《诗经》里就记载有“献羔祭韭”的字句，如今这流落民间的菜蔬，当时还登过大雅之堂，是祭祀时神仙才能享用的，属于上等蔬菜。到了西汉，韭菜便开始普及起来。黄门令史游作在《急就篇》中写到韭菜，“葵韭葱薤蓼苏姜，芜荑盐豉醯酢酱”，可见韭菜的“位高权重”。唐代，韭菜更是常见于平常百姓的园圃，自然也屡屡现于文人雅士的笔端。唐肃宗乾元二年（759年）春天，杜甫自洛阳返回华州，途中，与老友重逢时，他写下了诗句“夜雨剪春韭，新炊间黄粱”，将春韭与对美好生活的期盼、对友情的珍视融于一体。

春韭的香，是时令的安排，是长期蛰伏熬心费力的结果。没有“熬”的过程，人生的况味如何醇美香浓，如同生活中的那些波澜曲折，往往后来成为一种能量和养分，无声地滋养着我们的生命。周祖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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