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暖的旧物件 站桶 □包光潜

想起这等物件，缘起我在《风雨如磐：西德尼·D·甘博的中国影像1917—1932》的图文集中，看到一张拍摄于1918年的杭州某个家庭的照片——《站桶》。污迹斑斑的站桶里，站着一位可爱的幼儿，他头戴虎帽披肩，且遮住了左眼；幼儿左手袖在棉衣袖筒里，右手则攥着零食。他正好奇地凝视着相机和给他照相的外国人。“咔嚓”一声，他便定格在历史的风尘中。透过老照片，我们不仅看到了一个历史风尘中的瞬间，也看到了当时杭州平民生活的缩影。那些朴实的生活用品，诸如杂陈如常的板凳、竹椅、条几等，即是佐证。

而这张陈旧的黑白照片，也勾起了我对幼时的一些模糊记忆。

那时，在我的老家麒麟畈，家家户户都有用来“看护”孩子的站桶，少则一个，多者二三。多数站桶是圆台形的，上面细，下面粗，以便降低重心，而增加站桶的稳定性，防止孩子摇晃时倾倒。讲究的人家，也有四方台体的站桶，台面上则可以搁置一些小巧的玩具或吃食；更有讲究的富人家，会把站桶当作一件工艺品来制作，即在表面镌刻许多精巧的图案，诸如蚱蜢、飞禽、牲畜等动物形象，活灵活现、栩栩如生；或镌刻四季花卉，配以色彩，满目生辉、光鉴照人。

用于冬日的站桶，往往需要做一些名堂的，譬如将站桶下方镂空，落地的边缘开许多小孔，以便透气和及时排放木炭燃烧所产生的二氧化碳，防止孩子呼吸缺氧；还有一些站桶的上端安装两个手柄或铁环，便于外出时，双人抬着走。制作夏式站桶，一般用的不是严丝密缝的木板，而是间隔性的木板条，中间留有大面积的条形缝隙，利于空气对流，站在其中的小儿才不会感觉闷热，而是凉风习习，爽快得很。不管是冬式还是夏式的站桶，均为两层，小儿站立的隔板是灵便的，可以取下洗濯。一般来讲，木匠用两根木棍穿孔插入，隔板搁置在两根木棍上。清洗隔板时，取下两根木棍，隔板就自动脱落到地面，移动站桶即可取之。

在寒冷的天气里，站桶的下方一般都要放一盆火旺旺、暖洋洋的炭火。放有炭火的站桶，按理说是不能离人的，更不能放在逼仄的空间里，不是担心煤气中毒，就是害怕孩子不自觉地尿尿，而引起热气升腾、火星飞溅，灼伤了孩子身体。不过，这种可怕的事情，在乡间时有发生，也是难以避免的。因为母亲或大人们，总是忙碌的，譬如要做家务、农活，或者给乡亲们帮忙打豆腐、熬糖等。一般人的家里是没有专职照看小儿的“保姆”的。如果小儿有兄长或姐姐，他们又正好没去上学，那就好了。这站桶里的小儿算是有福了，安全了。站桶就是小儿的独立世界，他们可以自由地旋转，观察周围的情景，也可以专心致志地玩自己的小玩意儿，譬如草编的蝈蝈、木头雕制的假枪等。母亲或大人也可以不必挂念地做自己的事儿。我小时候就没少为站桶里的妹妹弟弟站岗放哨、保驾护航。

在那个年代的乡间，小儿站站桶，习以为常。我真的佩服古人的发明创造，那些简陋的站桶不仅具有无可替代的实用功能，还有你意想不到的好处，譬如给孩子提供了一个安全可靠的独立空间，培养了孩子独立生活的能力：玩耍玩具，操持碗筷等，既锻炼了四肢的协调性，又开发了大脑智力；更难能可贵的是，孩子在站站桶的过程中，有效地锻炼了腿力，为日后学步、行走积蓄了经验和体力。

还有一种功能和站桶相仿的物件，叫坐车，又叫坐轿。它是孩子们夏天的坐具。坐轿的制作比站桶更为简单。它分为三层，上层是圆环形台面，以在孩子的胳肢以下为准；中层是坐凳；下层是踏脚板。踏脚板与坐凳之间有大小便的引流槽，以免孩子无意中便溺，而弄脏了身体和衣裳。坐轿有带轮子的，也有不带轮子的，它们各有优劣。带轮子的可以推行，十分便捷，但有时，若在斜坡上不慎松手，它便会自行滚动，具有安全隐患。相比这一点，不带轮子的就安全多了，但它也有缺点，即移动阻力大，需要拎着或抬着走。在我的老家麒麟畈，绝大多数的坐轿是不带轮子的，一般都是实木制作，沉重但稳当。需要移动时，可以拖着走，只是费点力气而已。老式坐轿在设计上十分简捷，随着时代的发展，其造型也稍许有点变化。不过，这些变化都是围绕着它的实用功能而改良的，譬如安全带、挡板、遮阳盖等。

当下，站桶已消逝得无影无踪，但坐轿依然存在，只是它变得更加精致、美观和安全了。

新闻推荐

最高法将在年内出台新的 审理植物新品种权案件司法解释

据新华社电（记者刘邓）“2021中国种子大会暨南繁硅谷论坛”20日在三亚召开。最高人民法院副院长贺小荣在大会致辞时表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