肝胆皆冰雪 表里俱澄澈

连日来，静心阅读《张充和诗书画选》，在欣赏作者绚烂艺术才华的同时，更细致体味着作者内心世界的高远意境。欣喜自己能读到这么好的书，惊叹的是现在还有如此通才，融诗书画为一体。

虽然诗书画俱精，在古代文人中不乏其人，但随着专业的细化，人们对“惟达者知通为一”的思想理念早已弃如敝屣，哪还有许多时间和精力去承袭古训“统之有宗，会之有元”、“博学于文”、“以通驭专”，于是，会百家不如精通一艺之论盛行。而张充和能引发读者感喟的便是，虽然宽泛涉猎，却不浮光掠影，且能深究众妙。真乃奇才！对这样一位女性，让我怎能不由衷地发出深深敬意。

可能有人会说，张充和是中国最后的贵族，有着良好的社会背景，很多人生难遇的机缘都给她了。是的，也正是这点，让我更觉得她的难能可贵。纵观古今中外，女性在优渥的物质面前，许多都是缴械投诚，自甘沉沦。上个世纪末，上海和北京就女性社会地位进行过一次大的问卷调查，结果显示：一半以上的女性赞同“干得好不如嫁得好”。其实，我们说女人的幸福与男人有关，但不是由男人决定的，女人的幸福更多的还是掌握在女性自己的手中。

张充和作为名门闺秀，始终以积极心态投入知识的领域，攻国学，写文章，做编辑，教书育人。上世纪二三十年代的中国，还是一个半封建半殖民地的时期，她就有如此的思想行为，我们不能不为她的精神所感动。上世纪四十年代末，她嫁给德裔美籍学者傅汉思，并一起赴美定居。结了婚的她，并没有单纯选择相夫教子，夫唱妇随的生活，而是依然沉浸在中国文化里，作文化的使者。以至于她的德国丈夫都说：“我的妻子体现着中国文化中那最美好精致的部分。”张充和正是以对艺术的执着和女性特有的坚忍，把女性的自尊自爱表现得淋漓尽致。

书页里有作者的近照，98岁的张充和看起来一点也不像耄耋老人，白皙的面庞，头发也大多是油黑的青丝，像电影明星，素花翻领短袖衫，在素色幕墙的衬托下，越发显得宁静而致远。那淡淡眉下的温和目光，聚焦着正在运笔的笔锋，好一个文人气质！真的是青春常在，艺术常青。

著名历史学家余英时在这本书的序里特地介绍了张充和幼时的教育，她是在典型的儒式教育里成长的，除接受经、史、子、集的课程外，还要学习诗、文、书、画和音乐的训练，可见张充和从小就有远大的理想和抱负。观白谦慎写的《张充和的生平与艺术》，张充和可以说一生都在孜孜不倦地追求中国文化和艺术，几十年没有间断过，这是何等的执着，何等的精神，也正是这种锲而不舍的精神为她赢得了幸福和尊严。我不知道张充和的校友、北京大学如今的女学生看了是什么感觉，那些梦想嫁得好的女性看了是什么感觉。张充和知道了大陆女性现在的爱情观又是如何的感想。

女性解放喊了近一个世纪，女性思想依然停留在嫁得好。嫁得好，真的就像她们说的，可以少走很多弯路，省去了很多不必要的成本？未必，损失的也许更多。俗话说：一分耕耘，一分收获。天下没有白吃的道场。女性要获得幸福，自信、自立、自尊、自爱是少不了的。所以我要感谢慧眼识珠的三联书店和那些为这本书筹划的人，是他们让我有机会看到这样的好书，受益匪浅。

张孝祥在词中云：“肝胆皆冰雪，表里俱澄澈。”张充和就是这样冰雪澄澈的人，她不仅是她个体的样本，更是我们女性的样本。

□童凤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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