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克尔新年致辞为何提两次世界大战？

犀赵牛渚

“团结”是默克尔整篇新年讲话的关键词，而提及两次世界大战，也是强调“团结”在当前形势下有被抛弃的危险。

2018年的最后一天，德国总理默克尔发表了新年致辞。与往年不同的是，默克尔以委婉的自我批评作为致辞的开始。

在默克尔看来，2018年是政治上极为困难的一年。她在讲话中向民众坦承：“我知道，你们对联邦政府有许多的不满”。因为在2017年大选过后，为了组成联合政府，整整花费了6个月的时间。而在政府成立后，内部又争吵不休。

默克尔所说的争吵，一是与姐妹党——基社盟在难民问题上的激烈对抗，并且最终导致基社盟主席、内政部长泽霍费的辞职；二是与联合执政伙伴社会民主党在税收、欧元区改革等领域的纷争。

在“自我批评之后”，默克尔紧接着在讲话中解释了她卸任基民盟党主席，并在总理任期结束之后不再担任任何政府职务的原因。按照她的说法是为了要“翻开新的篇章”。

其实，默克尔“出局”更深层次的原因在于她已无力维系德国的“共识政治”。

基于两次世界大战的沉痛教训，战后德国政治体制的设置遵从“稳定”的理念，有意地避免政党间因为恶意竞争而导致政治的动荡，即便是在野党也要“建设性反对”，尊重政治主流，不进行极端化的社会动员，不因选举政治而刻意撕裂民意。

提倡合作式竞争成为德国政党政治的一大特征，这是所谓德国“共识政治”的核心。

但在难民问题不断发酵的背景下，“共识政治”遭到了越来越大的冲击，其标志就是以反移民、反欧盟为诉求的民粹主义政党的崛起。在基民盟内部，对默克尔的批评不仅仅是其备受争议的难民政策，更重要的是认为她没有及时认识到另类选择党——这一极右翼政党的崛起是对德国主流政治的巨大威胁。同时，也没能够及时采取有力措施，避免该党对主流政治的挑战——几乎是放任其以撕裂社会的极端方式来取得选举成功，这导致德国“共识政治”的根基遭到了的侵蚀。

所以，默克尔在新年致辞中特别强调：只有团结一致，才能战胜这个时代的挑战。

“团结”是默克尔整篇新年讲话的关键词，也是默克尔认为的应对当前内外危机的有力武器。谈及欧洲，她说尽管英国要离开欧盟，但仍要与英国保持亲密的伙伴关系。

面对气候变化、移民以及恐怖主义这些重大的议题，默克尔不无担忧地表示，合作的理念不再为所有人所认同，国际合作的共识正面临压力。她认为“世界团结”这一从两次世界大战中得出的教训，在当前形势下有被抛弃的危险。

如何重铸“团结”呢？2018年12月7日，在德国汉堡召开的基民盟全国代表大会上，默克尔发表了卸任基民盟主席的告别演讲，对于德国的未来，她告诫道：“保守主义不是封闭，而是去保留让我们强大的东西，改变阻碍我们的东西。”

默克尔的这一说法显然是“山寨”了现代保守主义思想的“教父”——爱德蒙·伯克在《法国革命的反思》中对“保守主义”本质的论述：一个国家若没有改变的能力，也就不会有保守的能力。没有这种能力，它将不免冒着一种危险：即失去其体制中它所最想保存的部分。

默克尔显然是一位保守的政治领导人，缺乏变革的勇气和能力，但是，她认识到了问题之所在：重铸“团结”需要变革，德国如此，世界也是如此。

□赵柯（中共中央党校国际战略研究院副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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