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生活条件比较落后的旧时代,严冬一到,穷人便经常为取暖避寒发愁。一般人家尚有几间破屋陋室挡挡风寒,而那些无家可归的城市里的流浪者们,处境就更为悲惨。为了不被冻死街头,他们需要寻找暂时的栖居之地。而那些价格低廉、条件极差的“鸡毛店”,便成了他们理想的“天堂”。
鸡毛店又称“鸡毛房”“火房子”,顾名思义,就是用鸡毛来取暖的旅店。早先这种小店是养鸡户开的,他们在自家院内养了许多鸡,一面卖蛋,一面用鸡身上脱下来的羽毛垫在店内,给住店的穷人当被褥。后来这样的小店生意红火,供不应求,便在许多城市推广开来,成为独立经营的旅店。
鸡毛店一般不大,陈设极为简陋:无床、无椅、无桌、无被褥,只有一地鸡毛。住客来到店里,交给店主几文钱,店主就撮给他一簸箕鸡毛。住客睡觉时把鸡毛铺在地上,蜷缩在上面睡觉。也有的预先在地上铺了一层厚厚的鸡毛,住店的穷人交上钱,便脱光衣服,一头扎进鸡毛堆中,在鸡毛的掩埋中酣睡。还有讲究一些的,地上铺一层鸡毛,上面吊一个四方的大鸡毛盖子。待住店的穷人“满员”,脱光衣服一个挨一个地躺下后,大鸡毛盖子便慢慢放下来,跟地上的鸡毛合拢,那些沙丁鱼罐头似地挤在鸡毛里的穷汉们便可舒舒服服地睡上一觉,还美其名曰“鸡毛小店赛天堂,铺天盖地也平常”。19世纪中叶来中国游历的法国传教士古伯察在《中华帝国纪行》一书中,曾对当时北京的“鸡毛房”做过这样的描写:
北京现在就有一种怪异的组织,它完全超出了傅立叶的丰富想象。该组织取名“鸡毛房”,是为最贫困的阶层提供的一种温暖的羽毛床铺,收费极少,一夜仅收相当于法国五分之一法寻的铜钱。这一奇妙设施的构成非常简单,只有一大间屋子,厚厚一层鸡毛铺满了地面,凡是无处栖身的叫花子与流浪者,不问男女,全都可以进入这个大家庭过夜。在此,共产主义这个提法发挥了完全而又充分的效力。入夜,在这个羽毛的海洋里,人人可以尽兴地经营与享用自己的安乐窝。天亮以后,他就得离开鸡毛房,门口有人负责向每位宿客收取一文小钱。按照人人平等原则,儿童与成人一视同仁,因而不可减半付费。
鸡毛店内拥挤不堪,空气污浊,卫生条件极差。即使如此,不交上现钱也会被店主强行赶出门去。民国初年写实小说家刘云若在《湖海香盟》一书中,对鸡毛店内的情景也曾作过生动描述:
……房内横倒竖卧,约有十余个人,有的伏身而睡,有的把身体埋在鸡毛底下,只露一个头儿;最妙的是每有人移动,鸡毛便飞舞起来。一个侧身面壁睡的,口中所喷的气,把鸡毛吹得来回乱滚……有个烂腿乞丐,向他(店主)央告说,身上只有七个铜元,今日暂欠,明日补还。那店主也不作声,提起他便向门外掷去。但那乞丐还未出篱门,他又赶过去抓回来,用灯照着身上,见乞丐腿上疮口破烂的地方甚大,脓血漫滴,都沾满了鸡毛,就骂道:‘你白歇了会儿,还想带点东西走啊?’那乞丐说并非成心沾的,店主就用手猛向他腿上一捋,把鸡毛完全抓下,连脓带血地掷入房内,那乞丐疼得乱叫,店主也不理他……
清代戏曲家蒋士铨在《鸡毛房》一诗中,更为生动地写出了无家可归的乞丐夜宿鸡毛店的惨景:
冰天雪地风如虎,裸而泣者无栖所。黄昏万语乞三钱,鸡毛房中买一眠。牛宫豕栅略相似,禾杆黍秸谁与致?鸡毛作茵厚铺地,还用鸡毛织成被。纵横枕藉鼾齁满,秽气熏天人气暖。安神同梦比闺房,挟纩帷毡过燠馆。腹背生羽不可翔,向风脱落肌粟高。天明出街寒虫号,自恨不如鸡有毛。吁嗟乎!今夜三钱乞不得,明日官来布恩德,柳木棺中长寝息!
鸡毛店内的住客也极为复杂。常来店内住宿的,有来自社会底层的各色人物,如乞丐、轿夫、戏子、吹鼓手、拉洋车的、赶马车的、收废品的等等。他们各自有着不同的经历,不同的生活,不同的悲苦,不同的辛酸……小店因他们而丰富,成了社会底层劳苦者的生活缩影,也蕴含着丰富的创作素材。我国著名剧作家曹禺当年就曾不避脏乱风险,多次深入到这样的鸡毛店中,结交了乞丐等各类下层人物,搜集了大量创作素材,从而创作出《日出》等传之久远的著名话剧,演绎了一段脍炙人口的文坛佳话。
(摘自山东画报出版社《风俗雅韵》,作者:戴永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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