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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该如何读懂勒克莱齐奥?

来源:澎湃新闻 2019-08-09 17:53   https://www.yybnet.net/

如果我们真的相信对于小说的定义,真的相信,好的小说家都是魔法师,好的小说都是寓言性的小说。勒克莱齐奥的所有小说几乎都是这样,作为个体的故事,一切显得匪夷所思,然而,作为人类命运的探索,一切却又令人胆战心惊。在小说结构上,勒克莱齐奥至少在创作的初期表现出与新小说的某种亲缘性,可是阻止他最终成为新小说人物的关键因素,也许首先是语言。喜欢他,因为他也是一个相信词语力量的人,并且,完美地体现了这份力量。和女作家不同的地方在于,男作家总是更倾向于寻找某种绝对的力量对充满悖论的小说世界进行幻觉式的澄清,使得悖论在这个迷人的空间里被暂时悬置。这就是为什么女作家往往会呈现出迷人的悲伤姿态,而男作家却往往能够呈现令人向往的力量。勒克莱齐奥

勒克莱齐奥

    勒克莱齐奥在语言上的探索并没有走得像罗布-格里耶或萨洛特那样远,他的语言标准、规范而优美。优美到在翻译时要让人心焦的地步,唯恐找不到合适的词语和意境。这或许和他在双语环境中长大有关。在两个语言世界犹豫和选择的人往往会对语言本身表现出一种更为积极和肯定的构建愿望,希望维持某一类语言中特有的因素。不知道勒克莱齐奥是不是出于这样的原因,他对于传统的挑战仅仅到消减传统小说的要素为止,甚至,在八十年代之后的小说创作中,连对传统小说要素的挑战也已经不再那么激烈了。他在八十年代以后创作的小说已经有了真正意义的主人公,并且,有了历史背景衬托之下的所谓故事。虽然,小说仍然保留着现代小说的某些特征,比如说复调——我们借用昆德拉的语汇——比如说情节和人物的相应淡化,比如说叙事时间链的截断和错位,但是,完整的叙事者视角,完整的故事,开始和结束,这些似乎是传统小说所着眼的因素较之其青年时代的小说创作有明显的增加。

    也就是说,勒克莱齐奥进入中年之后,在小说主题和手法上出现了转向。如果说从《诉讼笔录》开始,一直到《洪水》、《战争》、《逃遁书》,小说在勒克莱齐奥的笔下是对现代文明的一种质疑和否定,从八十年代以后,勒克莱齐奥却趋向于一种肯定的写作。转变当然和二十世纪七十年代中期勒克莱齐奥去到南美,并且沉浸于有别于西方主流文明的其他文明相关。创作于1980年的《沙漠》Le désert,第一个中文译本译为《沙漠的女儿》,2008年勒克莱齐奥获得诺贝尔文学奖之后,人民文学出版社的新版本更名为《沙漠》。将视线转向了北非沙漠的“蓝面人”,这一转变看来也吸引了评论家的目光,因此,小说获得了第一届保罗·莫朗奖。

    肯定的写作并不是一件非常容易的事情,尤其在今天这个时代。在小说领域,包括在小说以外的领域,减法无论如何都比加法好做。尤其,我们愿意相信小说家的使命就是对世界产生怀疑,甚至质疑已在的“合理”,就是不“媚俗”——用昆德拉的小说概念来说。

    肯定的写作所要求的,是信念。勒克莱齐奥在一次访谈中曾经谈起过十八岁的时候,他读萨特、加缪、莫里亚克的专栏,谈到那个时代的“介入作家”相信可以凭借文字的力量改变世界——我们称之为“理想”——凭借一本小说,凭借一组专栏文章就改变世界。然而法国的当代文学是绝望的文学,是一点点把我们曾经相信的东西毁灭掉的文学。现实的世界坍塌了,可是文字的世界并不能用来替代现实的世界,因为它也是不完整不完美的,因为它在描述现实世界这座废墟时,自己本身竟也几乎成了一座废墟。不能够听凭这个世界这样坍塌下去,我们应当做点什么,这是勒克莱齐奥在日臻成熟之后所体会到的作家的使命感。因而在八十年代之后,我们清楚地看到,写作对于勒克莱齐奥来说,既非逃避之地——逃避个人的,情感性的深深的悲哀——亦非试验之地,而是一砖一瓦的构建之地,是给人以梦想、以希望的构建之地。

    八十年代的这次转向让勒克莱齐奥脱离了六十年代群、七十年代群甚至是八十年代群作家,因为他选择的逃离方式是独一无二的: 南美世界的史前文明。他翻译出版了——这在西方也是第一次——两部南美的神话传说,并且开始在未来的小说创作里,在面对现代物质世界经历了焦灼和欲喊无声之后,开始精心构造一个他所向往的童话世界。因为这已然是一个令人绝望的世界。或许,四十岁以后的勒克莱齐奥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家吧。他对南美土著世界的发现和迷恋帮助他及时地抽离,逃脱了流派(以及归属于某种流派之后,有时不得不表现出的极端与夸张)的规定,永远在寻找“真”的路上。

    随着主题的转向,勒克莱齐奥的文字也显得更加美丽、流畅和辗转,充分显示了标准法语的魅力。他的句子开始变长,笔下世界的色彩更为艳丽,能够给读者以充分的感官享受。

    《流浪的星星》一开篇,是这样一段战争前的幸福:

    在夏日的灼热里,在这碧蓝的天空下,她感到有那样一种幸福,那样一种盈溢了全身,简直——叫人有点害怕的幸福。她尤其喜欢村庄上方那一片绿草萋萋的山坡,斜斜地伸往天际。

    碧蓝的天空,耀眼的阳光,浓密的绿色草地——我们在这样的语言里的确能够感受到,原本我们有一个纯净而美丽的世界,在我们不懂得仇恨,不懂得利益,不能够感受到物质世界的存在之时。

    很有意思的是,和这个物质世界相适应、能够展现这个物质世界的断裂、疼痛的语言文字往往也是断裂而疼痛的。唯美的语言竟然还是在童话,或者神话里,在我们已经遗忘的传奇里。

    真的拒绝了抒情和浪漫,真的拒绝了理想与热情,就像昆德拉在《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轻》里所说的那样,轻就是真的美丽吗?世界被消减为废墟之后,有的小说家还是不忍,承担起寻找和建构的工作。

昆德拉

昆德拉

    勒克莱齐奥的工作,就好像是要在这座废墟里建造一座童话的城堡,用的是美丽的词语砖石。(尽管出现转向,勒克莱齐奥仍然使用的是词语,而不是传统小说中与理性的思维逻辑世界保持一致的话语。)后来他曾经简单地描述过对写作的根本看法,他说,作家要做的就是,到乡村去,就像一个业余画家,带上笔和纸,选择一块没有人的地方,嵌在群山间的山谷,坐在岩石上,久久地看着周围。看好了之后,就拿起纸笔,用词语把所看见的一切描绘出来。因为找到了家,八十年代以后的勒克莱齐奥的创作变得尤其稳定,曾经淡化的人物和故事开始慢慢地在他的小说中找到了位置。正是在这个基础上,幸运地逃过流派规定的勒克莱齐奥曾一度被贴上新古典主义、新新小说或是新寓言派的标签。古老的印第安文明和神话给了他形式,从而也给了他灵魂的居住地。1985年,他出版了《寻金者》,次年,又有了《罗德里格岛游记》。

    1992年,他出版了《流浪的星星》。这是一个讲述回家的故事。什么是家?对于犹太人来说,他们的家园在哪里?次年,对南美大地充满感情的他出版了一本传记《迭戈与弗里达》。1995年,他出版了讲述自己外祖父家故事的《检疫隔离》。在世纪末,他又相继出版了《金鱼》、《欢歌的节日》、《童年》等作品。这位虽然不能被纳入任何流派,却已经成为法国现代文学不能略去的一页的作家至今已经出版了三十多部作品,作品涉及小说、散文和翻译。

    但是,如果说我们谈到了勒克莱齐奥中年之后在创作中出现的主题和文风的转向,我们却不能忽视另外一点: 一个堪称伟大和重要的作家再有转向与变化,也必然会显示出作品的整体性。这整体性既是主题性的,也是文风上的。发现南美的世界或许是勒克莱齐奥幸运的起点,幸运,或者说是命。然而一切都是从对这个技术高度发达的西方现代文明社会的怀疑开始的,后面的转向并没有改变这个根本的前提: 速度,丰富的物质真的给我们带来了幸福吗?而在这样的社会里,我们的情感何在?我们的家园何在?我们的灾难又究竟源自何处?为什么在高度发展的物质世界里,人类永远避免不了似乎是远古神话就已经奠定下的悲剧模式?西方现代文明社会已经如同巨石一般横亘在世界的中央,堵住了欢愉的生命的通道,我们该怎么办?

    于是他向后退去,退一步,一方面是为了看清楚这个吞没自己的世界——或许,这也是相信语言世界的人所必然做出的举动吧。而另一方面,退一步,竟然心甘情愿地退到了一种史前的文明里,“大洪水”到来之前的那个人与自然、环境和平相处的状态。这种状态,想象中的非主流文明还为我们保留着,虽然,我们几乎都知道,这种状态必然,并且已经遭到现代文明的毁灭性的吞噬。

    在勒克莱齐奥的身上,我再三使用“童话”这个词,我想,他和我一样明白,其实他逃遁其中的史前文明并不存在,南美或者非洲的美丽原始世界说到底在今天的社会里也不可能成为真正的世外桃源。于是我们又要回到我们在绪论中的话,所谓“用文字的性感来对抗生存的死感”的问题。而我也是在阅读之中,尤其是在这一年的阅读之中,渐渐明白一个道理,其实或许人类的误区就在于一直在寻找着什么。寻找美丽,寻找爱情,寻找家,寻找真实。可是,神话所奠定的模式就已经告诉我们,寻找注定了“永远在别处”的悖论。是在寻找的过程中,我们有了《流浪的星星》里的这首诗:

    在我弯弯曲曲的道路上

    我不曾体会到甜美

    我的永恒不见了

然而有一天,有人对我说,如果真实是一种构建呢?如果它可以是一种构建,童话就是它的外衣,它的居所。勒克莱齐奥所创建的世界,就是用美丽的词语盖了一座与现实隔离的透明屋子,在现实的存在废墟之中,它是那么耀眼,给每一个相信文字力量的人以安慰和避处。因为它的完整和坚固,它不会破碎,它所包裹的真实也不会破碎。勒克莱齐奥完成了那首题为《天真的预示》的诗歌。诗里的最后一句说——把永恒在刹那之间收藏。我们有理由相信,如果记忆是痛苦,未来是虚无,语言这种经历现时的唯一方式可以为我们提供不再心碎的理由。

 本文节选自《文字传奇:十一堂法国现代经典文学课》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2019年5月版

本文节选自《文字传奇:十一堂法国现代经典文学课》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2019年5月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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