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波利奈尔诗作《米拉波桥》赏析

□张胜博

纪尧姆·阿波利奈尔(1880年-1918年)，法国著名诗人、小说家、剧作家和文艺评论家，其诗歌和戏剧在表达形式上多有创新，被认为是超现实主义文艺运动的先驱之一。著有诗集《动物小唱》(又名《奥菲的随从》)(1911年)、《醇酒集》（1913）、《图画诗》（1918年）及小说集《异端派首领与公司》（1910年）、《被杀害的诗人》（1916年）等。其诗歌题材广泛，风格各异，尤其是他尝试用诗句来构成图案的“图画诗”，对后来诗歌形式的发展产生了巨大影响。

米拉波桥

作者：纪尧姆·阿波利奈尔

米拉波桥下塞纳河滚滚的流我们的爱情一去不回头

那堪再回首

为了欢乐我们总是吃尽苦头夜幕降临钟声悠悠

时光已逝唯我独留

我们脸对着脸手拉着手

那永恒的目光

在我们臂膀的桥下

漾着疲惫的涟漪消逝在心头夜幕降临钟声悠悠

时光已逝唯我独留

爱情如滔滔河水滚滚而去

永远不再回头

岁月是这样的缓慢

希望猛烈难羁留

夜幕降临钟声悠悠

时光已逝唯我独留。

日复一日周复一周

岁月滚滚

爱情已休

恰似这塞纳河水一去不回头

夜幕降临钟声悠悠

时光已逝唯我独留

著名的《米拉波桥》是诗人与玛丽·罗朗恋爱失败的产物，所要表现的是失意后的惆怅凄凉的心情，它与传统的爱情诗有所不同，在某种意义上是阿波利奈尔整个诗歌创造的一个窗口。它反映了阿波利奈尔作为一个诗人的主要特征，那就是他的悲剧色彩、忧郁情调与他的通感艺术。它没有去铺陈渲染作为爱情诗主体部分的感情本身，甚至既没有诉说感情产生的根由、内容、始末，也没有描绘感情的情态，而是代之以桥头两人对面而立的静场，这样，诗的全部感情和内容转化为一个静止的画面，诗歌的描述艺术转化为绘画的造型艺术。莱辛所论述的传统的诗与画的界限被阿波利奈尔逾越了，对此,我们不妨称其为一种通感的艺术，即把心理内容变为视觉内容的艺术，把抽象的无形的感情变成具体的造型的艺术。在这首诗里，一个故事、一桩情事、一个过程、一种感情是由一个静止的画面来包涵着、代表着、象征着的，所以从《米拉波桥》这个窗口，我们可以看到阿波利奈尔诗歌创作的精髓，通感与象征艺术娴熟地运用。

这首爱情诗之所以成为一代绝唱，不仅在于具有浓郁真挚的感情、民歌般的清新格调，而且在于它现代的抒情方式与新颖美感。它以不同于浪漫主义漫溢、渲染、夸张的方式，避免了如我国古代浪漫主义诗人李白的“白发三千丈，缘愁似个长”这种感情的膨胀与情态的铺张。一句“夜幕降临钟声悠悠/时光已逝唯我独留”。把绵绵的旧情与失意的遗憾和惆怅，都凝为情人伫立在米拉波桥上的一幅静止的画面。“我们脸对着脸手拉着手/那永恒的目光/在我们臂膀的桥下/漾着疲惫的涟漪消逝在心头”，流淌着的河水，逝去的时光与爱情构成了一个充满流动感的背景，衬托出那幅爱情画面的伤感性、忧郁性、悲怆性，并使人感到它具有塞纳河水般悠悠不尽的情势，就像静物在移动着的背景前显得活起来一样。这种静态转化为动感的美，参照的美，正是传统艺术中比较少有的。

此外，诗人在创作时采用了遵循传统与大胆创新结合的方式。所谓传统，阿波利奈尔借鉴了中古时期民歌常用的表现形式，所谓创新，诗人将传统诗歌中的常有的3行十音节诗中的第二行进行拆分形成新的两句。两个短句铿锵有力，烘托了诗人的悲伤和无奈。对于诵读中的顿挫，阿波利奈尔也开辟了自己的风格，开创了6/4或4/4/2断句法，使得断句更灵活，情感表达更自由。他认为，诗歌的节奏和顿挫是其音乐性的灵魂所在，因此，他删去了诗段中所有的标点符号，将诵读时的即时呼吸和内心情感作为抑扬顿挫的唯一划分标准。这样的结合，既保持了传统诗歌的节奏和韵律，更容易被读者接受，也表现了诗人的创新意识，增强了情感的烈度。

可以说，《米拉波桥》是一首集瞬间、永恒和回忆于一身的情诗，诗人寓情于景将这份爱与这处景观结合，写出了“米拉波桥下塞纳河滚滚的流，我们的爱情一去不回头”这样的佳句，对逝去爱情的惋惜而又无法挽回的无奈之情渗透在字里行间。诗句像不停的水波一样相互推动，整首诗娓娓道来诗人的忧伤，却又不说一个愁字，字里行间回忆着爱情的美好，而一句“夜幕降临钟声悠悠/时光已逝唯我独留”在诗中重复，形象地塑造出一个对爱情忠贞不渝陷入无尽怀念的痴情形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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