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克龙关闭法国“政要摇篮” 将改革培养未来政治人才模式

当地时间8日，法国总统马克龙正式宣布关闭法国国立行政学院（école Nationale d'Administration，ENA），并以一所新的“公共服务学院”取而代之，并施行一系列人才培养方面的改革。

国立行政学院被媒体称作“法国政界上层人士的通行证”，是公认的“精英学校”，为法国培养了大批高级行政管理人才，地位相当特殊。包括马克龙在内的多位法国政要都毕业于该校。

“在距离总统大选还有一年之际马克龙公布了这一决定，这是他希望创建更紧密、更有效和更透明的公共服务的一个重要信号。”美国《纽约时报》评论道。但马克龙是否会进行一些深层次的改革，还有待观察。

未能实现成立初衷

国立行政学院于1945年戴高乐政府时期创立，位于该国东部城市斯特拉斯堡（此前位于巴黎），通常只招收大学毕业生和有工作经验者入学，学制为两年，每年毕业生仅有100人左右。成绩排名靠前的学生可以优先选择工作去向。学院的毕业生中出现了4位法国总统和8位法国总理，还有数位外国政要以及商界领袖。

据报道，此次取代国立行政学院的新学校将从更多样化的候选人中选拔学生，教授更广泛的课程；毕业生职位的分配不会再由成绩排名决定，而是根据其意向和专业度；毕业生也不会立刻进入国家重要机构或民事管理机构任职，而是先到地方管理机构工作。

“这些变化是一场招生方面的深刻革命。”马克龙8日表示，但同时他也强调，不希望增加对母校的不公平批评。

二战后法国急需治理国家的人才。当时法国各个国家部门都有自己的聘用标准和程序，结果造成各自为政，而且用人重视出身，对上层社会的子弟特别优待。为培养一批有能力为公众谋利益的人，时任总统戴高乐创建了法国国立行政学院。英国《金融时报》报道称，戴高乐成立这所学校的目标是为争取用人唯贤，通过入学考试培养足够出色的公务员，避免通过财富或社会关系来决定用人。

因此，建立初期的法国国立行政学院希望能吸引来自偏远省份、社会地位较低的阶层。但事实并没有按照预想的发展。英国广播公司（BBC）报道称，该学院的学生的父母常常本身就是高级公务员或者大公司的总裁，真正来自工人阶级家庭背景的学生少之又少。

“这就是一所精英学校。”曾经在法国国立行政学院长时间学习、现在任职于此的让-米歇尔·埃梅里-杜藏教授（Jean-Michel Eymeri-Douzans）告诉BBC。《金融时报》也报道称，上世纪50年代，该学校学生来自上层阶级的比例为45%，但在最新的统计中已升至70%，这一现象遭到了批评。

“这所学校未能实现它成立的初衷。”法国24小时电视台（France24）评论道，“只看天赋，不论背景”的筛选条件在如今未能实现，法国国立行政学院促生了新的“国家贵族”。

“黄马甲”引发的改革能否减少不公？

实际上，马克龙早就因“黄马甲”运动承诺关闭国立行政学院。“黄马甲”运动发生于2018年末并持续数月，始于民众反对提高燃油税的示威游行，之后蔓延至对社会不公正体制的抨击，一些地方还出现骚乱。

BBC报道称，“黄马甲”运动抗议的参与者跨越年龄、职位和地区，工人阶级和中产阶级都参与，抗议者提出提高工资、降低税率、改善养老金和放宽大学入学等要求。此外，巴黎政治精英与普通民众越来越“脱节”的现象也是抗议者对政府提出的质疑之一。

为回应民众诉求，马克龙于2019年4月首次承诺将废除国立行政学院，并改变培训、筛选和职业晋升的体系。

“这一决定使法国精英层倍感震惊，也分裂了公众舆论。”《金融时报》指出，当时一些人称早该采取这一行动，这将帮助修复“不平等的社会”；但也有人批评称，这是迎合“民粹主义”的姿态。

“马克龙把法国政府的现代化作为一项优先任务，推动消除过度的官僚主义，创建一个更高效、绩效更高的公共服务。”《纽约时报》对关闭国立行政学院一事评论道。

实际上，马克龙本人此前就曾多次对如何培养未来政治人才的问题表达了自己的反思。

马克龙2019年就曾表示，未来需要把高级公务员等相关人才派往地方工作，让他们尽量远离巴黎的官僚文化，在地方锻炼几年后再调回中央政府。今年年初，马克龙也再次承诺，将确保弱势家庭出身的儿童也能有机会进入法国“大学校”（grandes écoles，系法国传统精英大学，学生需要经过淘汰率很高的入学考试才能进入）。

但以新的教育机构取代国立行政学院一举，是否会缓和政治精英与普通民众越来越“脱节”的现象，提高公共服务效率，减少社会不公？

支持马克龙这一决定的右翼党派共和党（Les Républicains）议会党团主席达米安·阿巴德（Damien Abad）表示，“我们必须开放进入高级公务员行列的渠道，鼓励社会向上流动。”

而曾参与“黄马甲”运动、如今进入政坛的邦雅曼·柯西（Benjamin Cauchy）则持有怀疑态度。“问题不在于法国国立行政学院。”柯西在接受《金融时报》采访时说道，“这（社会不公正体制）是政治领导人在领导公务员和改革国家方面的无能。”

“从某种意义上说，马克龙试图让国立行政学院回到1945年最初的使命，即吸引各行各业的人才来帮助管理法国，而不是像今天这样成为为精英服务的学校。”对国立行政学院及其历史有长期研究的政治学家吕克·鲁邦（Luc Rouban）对此表示，马克龙已“发出了一个信号”，但这一新举动是否有效仍有待证实。

鲁邦担心政府的新学校计划或许会是“换汤不换药”。他表示，马克龙政府许诺的改革是否会更公平将取决于新学校将如何进行竞争激烈的入学考试，以及新学校的毕业生将如何进入公务员队伍。(本文来自澎湃新闻，更多原创资讯请下载“澎湃新闻”AP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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