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村民活该”比污染还要可怕

近日，央视经济频道《经济半小时》栏目以《污染大户身边的“黑保护”》为题，对山西省洪洞县赵城镇三维集团工业废料倾倒、污水直排的情况进行报道。报道中有个细节引发热议，洪洞县环保局副局长王新森称：村干部拿了钱，村民活该！

事情发酵后，王新森对跟进采访的记者表示，当时央视记者没有亮明身份，自称是村民，而自己一听到村民就来气，所以当时态度十分不好。他还承认自己没有注意区分村干部等利益集团和普通群众，因此说错了话。

记者没有亮明身份当然不是被骂“活该”的理由。如果一名官员对记者客客气气，对普通村民则颐指气使，那才是更可憎的。没有区分村干部等利益集团和普通群众，其实也说不过去。假如眼前的“村民”是利益集团的一份子，他怎么可能来环保局举报自己？

这句“活该”首先暴露的是这名副局长对待民众的作风问题。不过在这起恶劣的环保事件中，作风问题还是不是头等要事，但它是揭示基层环保困境的线索。脱口而出的一句“活该”，包含不少大实话。

回到央视最初的采访视频，王新森一听到三维集团倾倒白色电石渣这几个字的时候，直接讲出了原委“你们村里边跟人家厂里签的协议……找你们村长就得了”。这说明当地环保局不仅知晓污染的存在，而且对背后的利益关系洞若观火。

环保部门什么都知道，但就是什么都不做，这就是不少地方环保工作的窘境。你无法叫醒一个装睡的人，他还会嫌你打扰他休息。就像王新森一样，他对反映情况的村民十分不耐烦，是因为觉得这个村跟污染企业合作，给他惹了麻烦。

知情却不管，一般有两种情况：一是自身有利益关系，二是庸官懒政。第一种需要反贪与环保并举，第二种成因却比较复杂，只处理在镜头前出丑的个别人不解决问题。

王新森一会说“我们不是公安”，一会说“县长都管不了”，固然有敷衍的成分，但也未必没有实情。三维集团来头很大，是上市公司、中国化工企业500强，原属山西省国资委，现为山西路桥集团全资子公司。面对这样一家企业，洪洞县环保局难免束手束脚，所谓土地公管不了孙大圣。

地方环保部门的弱势，除了与污染企业级别、能量不对等之外，还与畸形政绩观念有关系。污染企业往往是创造GDP的功臣，贡献利税还能解决就业，所以与普通民众的抵触态度不同，污染企业常受地方政府的青睐。说的直白一点就是污染换政绩。地方环保部门如果不被主政者重视，很容易破罐破摔、得过且过。

发现污染容易，打破利益藩篱难。三维集团污染的盖子被揭开，得力于央视的报道。类似的一幕很快又上演了一次。4月18日晚，央视《经济半小时》报道连云港灌河口三个化工园区的环境污染问题。江苏省环保厅连夜开会，成立专案组。反应不可谓不迅速，但网友也纳闷“环保平时在干嘛”“中央不曝光，地方不敢管”“累死央视呀”……

地方环保工作不能靠媒体曝光推着走，更需要本地环保部门积极作为、勇于作为，如果没有条件那就创造条件。而无论有什么样的“苦衷”，说本地民众“活该”受污染之害都是推卸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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