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该走向何处？ 品李佩甫第九届茅盾文学奖作品《生命册》

读完《生命册》的那个晚上，我久久不能入寐。《生命册》是厚重深远的，它涵括了几代人在时代的浪潮中半个世纪的生命历程；《生命册》又是简明直白的，它只追问一个终极命题：人生该走向何处？

《生命册》是李佩甫的长篇小说，它讲述了“我”（吴志鹏）五十多年的人生经历。我从一个喝百家奶、吃百家饭长大的孤儿，成长为一名有着锦绣前程的大学教师，后来却毅然辞职，北上南下，颠沛流离，当过蜗居地下室的代笔“枪手”，做过证券公司跑腿打杂的“黄马甲”，后来通过打新股、收购濒临破产的药厂，最终成为上市公司的老总，身家百亿……但当我被一场车祸送进眼科病房，只能用一只眼睛看世界的时候，我对很多事情的看法都发生了变化……

小说以自述的形式讲述“我”的几种生命状态：乡村孤儿、大学教师、代笔“枪手”、证券公司交易员、企业家、失去一只眼的病人。“我”从中原一个乡村走出，进了省城，上了北京，去了上海，下了深圳……时代的巨变挟裹着人心、价值观的转变，在“我”的身份变换、地域切换中得以铺陈展开。

好哥们“骆驼”（骆国栋）是小说的第二主人公，他是我的大学同学，也是我命里的贵人。骆驼的人生是一个不断宣告存在感的人生，他残疾、天生罗锅，且家境贫寒，但他不仅做了校学生会主席，还带走了中文系的系花，一直艳遇不断。骆驼天生具有领袖气质，他的绝顶聪明、口才和魄力令所有见过他的人折服；他的高调、激进，和我的保守、冷静形成鲜明的对比。随着身家的亿万级起跳，骆驼从对我无话不谈到有所隐瞒，最后从十八层大楼上跳了下去……小说情节环环相扣，人物故事跌宕起伏，骆驼和我的生命进程互为纠缠，相互映照。

如果说我和骆驼的人生轨迹是小说的明线，那么我对学生梅村的爱情则是小说的暗线。不管世事如何变幻，梅村始终是我心头的白月光，我永远怀念那个美好的夜晚，梅村就像一颗饱含汁液的熟透了的樱桃，令我流连迷醉。我向梅村承诺，我会抱着九十九朵阿比西尼亚玫瑰去迎娶她。可当我终于可以兑现诺言时，她已经历两次失败的婚姻，正拉扯着孩子在打第三次离婚官司。梅村的憔悴，令我不忍目睹；梅村两任丈夫对她的不堪描述，让我出离愤怒……时光荏苒，还能再回到从前吗？

小说中，“我”多次提到“我身后有人”。无粱村是一个有着三千口人的大村子，我从无粱村走出，我身后的人，正是无粱村的几千名村民，那是我的根，也曾是我身上沉重的“包袱”。我为了逃离无粱村而辞职下海，但也正是无粱村，让我在无边沉浮的商海中始终坚守道德的底线。在兜兜转转几十年之后，当我被抛到财富的浪尖之上，却迷失在灵魂的深度拷问中时，我的心哭了，我还回得去吗？

小说不仅描绘了“我”的人生，贯注了“我”对生命的思考，还刻画了“我”身后众多人物的人生，是整个时代的生命史册，是从农村到城市、从物质追逐到心灵思索的深度记录。一千个人就有一千种人生，在这纷繁复杂的世事人心中，你想过怎样的人生？“我”的人生，又该走向何处？

乔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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