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负春光好 □钱广安

“帘幕东风寒料峭。雪里香梅,先报春来早。”农历己亥年大年初四,一场纷纷扬扬的大雪紧跟着新年的脚步翩然而至。一夜间,江淮大地银装素裹,一片冰晶。

我一直认为,年味是需要一场淋漓的雪来烘托和渲染的。凛冽的寒风,干燥的空气,无雪的冬季常令人畏惧。如若飘了一场雪,情形就大不一样了,所有人的心情都会舒畅起来。你看,孩子们扔掉手机,在院子里给雪人描眼睛、贴鼻子,他们成了童话城堡中的真正主角。“玉润窗前竹,花繁院里梅。”白雪、翠竹、红梅,摄影师早已聚好焦,一帧帧美图被定格在瞬间；多愁善感的女子更是拈起一瓣落红,心中的那阕词注定是珠圆玉润、婉约可人。尤其是在年关,红窗帘、红灯笼,还有雪地里满眼碎红,素洁的雪与喜庆的红,色调搭配宁静而热烈。它们成了时尚的“抖”友吸粉的素材。城里的“露西”秒变成穿棉拖鞋、碎花袄的“翠花”,这才“踢腿跳”,立马就是“速度滑”,逗人的视频瞬间引爆了整个小村庄,新年新农村具有了新气象。

今年除夕恰逢立春,据说,这种巧遇一百年中才有三次。“立,始建也。春气始而建立也。”虽然立了春,但是江淮地区仍是“白雪却嫌春色晚,故穿庭树作飞花”的景象。殊不知,春就在冰雪中静静地滋长,不待冰消雪释,便“柳色早黄浅,水文新绿微”了。春天的序幕已经悄悄地拉开。

年初五,雪停了。走亲访友,吃喝宴请暂时告一段落。午后,我携妻小来到大姐家,一块相邀爬山。外甥在楼上不肯下来,原本以为他在沉迷网络,谁料想,985大学毕业正等待考研成绩的他探出头来说:“我还有编程的作业要完成,你们去玩吧!”

雪后初霁,道路湿滑,我小心翼翼地把车开到了山脚下。整个山林粉妆玉砌。大家相互搀扶,一路踏雪寻景,不时按动快门。陡坡处缘木而行,心中倒有了着落；平缓处心情松弛,谁成想,一个趔趄,滑出了几米远。到了山顶,虽然衣服上都沾满了雪,但开心的笑声让大家早已忘却了这些。

真的感慨于时代的发展和信息的畅通。我才把照片发到家庭群里,三弟回复,他一家四口已经登上了开往省城的高铁。他说年初七必须赶到公司驻马来西亚吉隆坡的总部,一份总结亟待完成。三弟一直在海外奔波,每年只有春节短暂的假期,一人担负事业和家庭重任,辛苦程度自不待言。外甥女的手机也响了,她回了一段英文。她羡慕地说:“看我同学玩得多开心!”“在哪里?”我好奇地问。“印度尼西亚的婆罗浮屠,还有个去北极的,他们每个假期都出国玩的。”“那你为什么不去呢?”“经济不允许啊!”简单几句,我听得一脸茫然,便鼓励她说:“成就是汗水拼出来的,梦想是努力奋斗出来的!”其实,外甥女毕业于国内一流名校,待遇颇丰。年前,大姐就说她仅年终奖一项就是大姐年薪的五倍左右。

回来的路上,天色暗淡。山路两边的麦田被大雪覆盖,抬眼望去,几个人影在雪原上移动,村民们已经开始追肥了。

晚饭后,仍然还有零星的烟花在夜空绽放,告诉人们年的脚步还未走远。年初三,年迈的父亲就回城值班去了,和他简单聊了几句,我打开了电脑,匆匆输入标题——《莫负春光好》。此时,昨天还在雪地里疯跑的女儿静静地在我身边坐下,掏出作业,扭开了台灯。

今夜很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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