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伯特已经等得不耐烦了,一伸手就抓住

来源:白银晚报 2017-05-17 11:30 https://www.yybnet.net/

罗伯特已经等得不耐烦了,一伸手就抓住了仓宝的肩头,他的力量太大了,一只手臂的力量就使仓宝的身子悬浮起来。仓宝的身子成倒立状,并倔强地弯扭成一支硬弓,悠来荡去,像甩动的秋千在罗伯特的胸前划着半圆,让罗伯特不晓得如何下手。罗伯特想顺势将仓宝摔出去,想不到仓宝身轻似燕,灵活地跃了个空翻,稳稳地站住了。罗布特不相信自己连这么个小人也摔不倒,他再一次抓住仓宝,连使了几个绊子,脚下沙尘飞溅,坚实的土地被划开一条条深浅不一的沟渠。仓宝的两条腿弹弹跳跳,像灵活的狸猫般左右躲闪,其动作是如此轻盈,敏捷,脚掌在地上快速地迂回、滑动,如蜻蜓点水让罗伯特奈何不得。罗伯特想用身体的重量将仓宝压趴下,怎奈近身不得,罗伯特求胜心切,步步紧逼,功夫不大就气喘吁吁起来,仓宝知道机会来了,瞅个空子突然伏身撩起罗伯特的一条大腿,斜身猛地用肩头去抵,罗伯特身体失去平衡,两条腿仓皇朝后退去,一连闪了几个趔趄,终于四仰八叉摔倒了。

这不是我所预料的结果,但却是我希望的结果,许多人都看傻了,包括管家,突然就响起了一阵热烈的掌声。罗伯特红头涨脸从地上爬起来,他说:“Idiot”。一边冲仓宝比着手势,那是一只握紧了的拳头,却古怪翘起一只中指。

我们都不知道这古怪的举动代表什么?罗伯特的情绪显得异常激动,我知道他这是什么意思了,他是在夸奖仓宝,只是他们美国人用来夸奖人的手势与我们多少存在一些差别,我们夸奖人时习惯于挑起大拇指,而美国人则习惯于朝上竖起中指。这是一个多么有趣的动作啊,比我们翘起的大拇指更显优雅,更有代表性,更具说服力。为了回敬美国人的礼貌,我也模仿罗伯特的样子冲他友好地竖起中指说:“Idiot”。尽管我还搞不清这一句话是什么意思,但我想那一定是赞美之词:

Idiot——

感觉很有韵味。

中国是礼仪之邦,诚实待人,友善待人是我们民族的美德,在我的影响下,许多人都冲着罗伯特竖起了中指,其中自然少不了仓宝,虽然作为赢家他更多应该受到别人的尊敬,但他依然很大度,很热情地对罗伯特做了这一手势。

Idiot——你,罗伯特,Idiot——

接下来出现的情况是我们不曾预料到的,罗伯特将手中的酒瓶一丢,上前便抓住了仓宝的衣领。怎么看这都不是一种友好的行为,想不到美国人居然经不起别人的赞扬。果然,他的表情告诉我他有多么愤怒,他怒目圆睁,暴露于浓密胡须之外的面容已成了猪肝色,突然,抓住仓宝的两手一用力,竟横着将仓宝的身体举过了头顶,紧接着快速旋转起来。这个鲁莽而又暴躁的家伙要干什么?所有的人都感到了事态的严重,嘘声一片。我必须阻止他:“住手,给我住手。”

他愈旋转得快了。

“你这混蛋快住手。”

“我说你这混蛋……”

“快给我住手混蛋……”

他不得不停下来,终止他恐怖的行为,因为有人朝他开了一枪。我以为开枪的是小驼子,因为小驼子的枪口一直对着罗伯特,但这枚子弹并非出自小驼子的枪膛,开枪者另有其人。

罗伯特的表情有些僵滞,身体在微微颤栗。开枪人并非想伤及他的性命,只是要给他一点教训；子弹从罗伯特的两胯间穿过,在那里留下了一个焦黑的窟窿,并未伤及他的身体,但这足以让他恐惧了,这比真正射中他还让他胆寒。

向罗伯特开枪的是贺六,我看到他那两撇极具个性的刷把胡子在人群里一闪便不见了。这个多年为我们守护山林的猎人,现在是我们银矿自卫队的队长。

史密斯得到消息匆匆赶来了,“少爷息怒……”

我非常恼火地说:“难道你们美国人都是这么野蛮吗?”

史密斯一再向我道歉,说:“还请少爷原谅。”

我说:“你的助手把这里当成了美国!”

史密斯抬手就给了罗伯特一个耳光子,他冲罗伯特吼叫起来,他用的是他们国家的语言,我们听不懂他说的是什么。

望着这个倒霉的家伙在他美国主子的训斥声里悻悻离去,我对史密斯说:“你有个很好的助手!”

史密斯说:“罗伯特是个喜怒无常的人,少爷不必和这种人计较。”

我说:“美国人都是这么喜怒无常吗?特别是在弱小者面前。”

史密斯说:“怎么可能,美国是个高度民主的国家,强调自由平等。”

我说:“高度到只要尊严,高度到恃强凌弱。要知道银矿不是战场,银矿不需要罗伯特这样有暴力倾向的人。”

史密斯被我说得不好意思了,脸上现出羞愧的表情,说一定好好管教这个愚蠢的家伙,保证今后不再发生类似的事。

为了平息我心中的不快,史密斯请我到他的屋里去看他绘制的银矿矿脉及采区分布图。那是一张方桌大的白纸,上面密密麻麻画满了线条,史密斯把这样一张纸称为矿脉分布剖面图,并将它悬挂于屋内的墙壁上。一开始我看不明白那图上都画着什么,没有人,也没有花草树木,更没有房屋,甚至连那条在我们身边流淌了上千年的黄河都没有,除了那些凌乱的线条,可那单纯的线条能代表什么呢?后来听了史密斯的耐心讲解我才知道这原来是一张地下图,是隐藏于阴山山体之下的矿脉分布情况,难怪我想看到的那些东西都没有。

图纸上勾勒出的纵横线条是我们今后将要开凿的井巷,一条条的巷道走向清晰,分布均匀细致。他是怎么绘制的?又是通过怎样的手段看到了山体中的东西?难道他还懂法术不成。史密斯看出了我的疑虑,他告诉我,他是通过地质结构以及岩层的分布和矿脉的走向来判断、划分、计算而最终设计、绘制出了这张图纸,准确度至少在百分之八十。

我现在不得不对这些美国人刮目相看了,的确,他们掌握了最先进的采矿技术和采矿设备,所有这些都是不可否认的事实,这的确是我们所不能比的。

在图纸的最下方,我看到了一个类似于脸盆的图形,不晓得是什么,史密斯解释说那是“鸡窝层”,是蕴藏量极大的一处矿脉。

“鸡窝层”。我觉得史密斯的叫法很形象,的确像个鸡窝,如果里面再有几个鸡卵就是一个名副其实的鸡窝了。有了,还确实有几颗鸡卵,只是它们没有在鸡窝里,而是分布在巷道的各个角落里,我细数了一下,统共有二十四颗,只是这二十四颗鸡卵更像是二十四颗垂挂的葫芦。说到葫芦,我将图纸细细揣摩一阵,发现摆在我面前的这张图纸整体的图案更像一株盆栽的葫芦；有盆土,有藤蔓,还有垂挂的葫芦,别说还真有些惟妙惟肖。几个人看过啧啧称奇。管家说:“还真是一株葫芦藤。”连史密斯都被自己绘制的图纸吸引住了,他没想到这矿脉的分布竟会是一株缠绕、攀援的葫芦藤。我建议史密斯不必当工程师了,他完全可以改行去当画家,并可独创一派——葫芦门派。我的话把大家都逗笑了,气氛显得轻松而又活跃,一时间大家把不愉快的事情都抛到脑后去了。史密斯还为我沏了一杯茶,地道的美国茶,只是他们不叫茶,叫咖啡,颜色黑黑的,像我们食用的酱油,味道不错,有一股别致的芳香；可才入口就又全吐了出来,太苦了,像我们熬的中药汤。

我说:“这是你们的茶?”

史密斯说:“少爷不习惯吧!”

“美国人就喝这个。”

“就像你们习惯喝茶。”

“你们习惯喝这个?”

“我们都觉得它很好。”

“是的很好,对你们来说很好,Idiot。”

“你说什么?”我的话令他难以理解。

“难道这不是一句赞美的话吗?”

“赞美?这是混蛋的意思。”

史密斯突然大笑起来。

离开银矿时,管家给二太太带了一盆兰草,一盆他亲自从山上采挖的兰草。阴山到处都是野生植物,兰草的种类也不少,但稀有品种为数不多,管家挖来的这一株却有些特别,淡雅墨绿的枝叶纤细修长,像勃发的一丛色彩,袅袅婷婷,于环抱的簇拥中显得委婉幽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