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开始,万籁俱寂,叶落有声,月黯星明,了无杂音,鸟雀皆眠,仿佛世界陷入了沉寂;失神间,似蟋蟀微鸣、婴孩呓语,细微之处,隐隐有声韵节律,侧耳细听,又若有若无、似近还远,不凝神注目则无法分辨;只一眨眼,蚊蚋之声已扩大数倍,忽而恰如猫狗相逐、夜狸低叫,忽而又像金鸡报晓、烈马嘶鸣,律动所至人器物畜无不为其所动,气血也随着节奏缓缓起伏、竟而不能自抑;又转瞬,已不闻禽宠和鸣、暗流低涌,只听众鼓齐奏、百音齐放,节律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声声入扣、响响入心,所生气浪经过之处撼地有声、隐有雷鸣,竟有听者无法承受其势浩大而先行离场;不觉间,已是狂雷震震、巨浪滔天,又如万马齐奔、千虎同吼,人处其中,有如一叶扁舟飘零于怒江之上,又有如一尾细鱼落困于漩涡之中,方以为仙佛齐诵,又惊觉鬼神齐哭,撕心裂肺之处、动人肺腑之时不言而明;至后时,只感天欲崩塌地欲裂陷、宇宙浩渺苍天无情,为人之无力感充满心头,平生竟不觉如此渺小;却听到一声锐耳尖鸣,苍茫天地,神魔仙鬼尽皆不见,万马千虎,惊雷巨浪全都不闻,只余空气中仿佛还有一丝波动。四周呼吸可闻,竟然似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记“新年音乐会”
又是一年春来到,我期盼着放假之时,却对即将要过的年没有太多的感觉。每年几乎都是一样,回家、贴对联、吃年饭、看春晚,然后是新的一年。虽然我很清楚,春节过的不是年而是团圆,但习以为常的东西总是会让人缺乏新鲜感,所以大概对我来说,过年也就只是过年了吧。
等腊月廿九听爸妈说要回老家的村子里过年的时候,我的心里才有了那么一点好奇。回村里过年,这还真是我从没经历过的事情。当时没想太多,只是在年三十的早晨收拾好了东西,和爸妈回去。
路还是那样曲曲折折,也还是那样让我无法记住,等我们进到村里的时候,只见丰收时节用来晒稻谷的晒场上密密麻麻摆了二十几张圆桌,在边上还砌着几个炉子,架着农村常见的大锅,紧挨的房子墙面上贴着几张大红纸,上面写着许多字,细看之下,是操办年夜饭人员分工安排等等。我看着这些圆桌、红纸,竟有了恍如隔世的感觉——这才是真正的过年吗?
简单吃过午饭后,村里一群青年和跟着奔跑的孩子们兴高采烈地舞起狮子,到村外约三里远的地方祭拜社公。我走在队伍的后头,看前面一条长龙由两只狮子领着,沿田埂小道蜿蜒而行,心也被这绿野金龙染了色,说不尽的欢喜,仿佛回到几岁的时候,奔跑在田地间的好奇与兴奋。舞狮、击鼓,这些都是在城里很难接触到的吧,孩童心性让我对这些大感兴趣,虽然动作比较笨拙,但总算是对付着舞了一番,不由得笑到了心里,乐到了天上。
狮队回到村子经过我家旧宅,也在院前起舞一番。每年的初二初三,我们都会回到村里老家拜年、祭祖,在我的印象中,这几间不大的厅堂住室是那么陌生而遥远。幼时的我觉得这里是一个新鲜的地方,长大后的我觉得这像是一个别人的地方,总是没把它联系到自己身上。这是怎样一个地方?我不禁想问,或者,我连问都未曾想过吧。
回到村里的大晒场已是下午4点。一边的炉灶已经开始了紧张而有序的工作,数百个摆在案面的原本空着的碗竟然都盛满了菜,十几个我不知道是什么亲戚关系的叔叔婶婶们忙上忙下,鸡肉、鸭肉、猪肉丸、红烧肉等许许多多的菜一个个,不,应该是一批批地烧好,只待大家入坐进餐。看着、想着这些朴素平常又充满乡村情调的菜肴,不由让我垂涎欲滴。
很快就到了4点半,同村的老老少少陆陆续续的来到了,原本就挺忙碌的晒场显得更加热闹起来,等大家都入坐之后,我大体估计一下,约有两三百人的样子,围着数十圆桌坐得密密麻麻。有刚会走路的孩子,也有年过半百的老人。我猜想和我都有着这样那样的亲戚关系,却不知数量这么惊人。
晚宴正式开始,队长做了名为《改革开放以来暴岭屯发展成就》的报告,从朴实的队长口中听到“邓小平理论”、“三个代表”等字眼,觉得可爱又可敬。
我爸爸也发了言,一些农民式的大白话让大家笑得前俯后仰。之后是为村里老人敬赠慰问金,20多位老爷爷老奶奶各自拿到了一个小红包,脸上都绽开了花。爸爸说这在村里是前所未有的,或许里面的钱数量不多,但也是沉甸甸的一份快乐。
我举着相机穿梭拍照,把一村子人的欢乐都收到相机里,大年三十,为的不就是这份欢乐嘛。
大声地谈天,嬉闹地喝着米酒,狮子锣鼓助兴,丰盛喜庆的集体年夜饭持续到晚上8点半。接着是各家各户集中燃放烟花,长达40多分钟的烟花加爆竹,让全村的天空都开满了新年的幸福之花。
快到晚上11点,大家才余兴未尽依依不舍各自回自己家里。我们一家十口人回到了自家的旧宅,不足20平方米的屋子里紧挨着摆了四张床,另一间以前作厨房用的厢房也铺了一张床。按爸爸的计划,我们将在这里住两个晚上。叔叔说,这里是他们小时候和我爸爸、姑姑跟奶奶住的地方,他们在这里度过了自己的童年。
我这才知道这间房子于我的意义,这是一块深植着父辈记忆与努力的土地,也是埋藏着父辈快乐与童真的乐园。在那一刹那,数十年前在这间房子里发生的故事就像尘封已久的相册,轻轻拂去上面的尘土,翻开厚重的封面,其中就是一张一张泛黄的照片,每一张都写满了爸爸、姑姑、两位叔叔的孩提生活的奋斗和期待,画满了他们难忘的记忆。那一刻我真的感觉穿越了半个世纪,还是这些房子,还是这片黄土,流转的还是孩子们的欢乐,淌落的还是大人们的汗水,惟一变的,就是我们这一辈接过了上一辈的童年欢乐,把这份欢乐继续播种;接过他们的坚毅执著,朝着美好目标努力前行。
何谓传承?望着桌上的香炉红烛,看着身旁的父母叔伯,这,就是传承。
一家人谈笑到凌晨2点多才上床睡觉。奶奶、爸爸、两位叔叔、我、嘉伟弟、嘉敏妹在有四张床的大房里睡,妈妈和婶婶则在隔壁厢房睡。我和爸爸同睡一床,他很快睡着竟睡得安然自在。文叔喝多了酒,也很快入睡却鼾声如雷,与奶奶的呼噜声此起彼伏、交相辉映,闹得杰叔睡不着,到3点多自个抱着被子到车上睡去。在这颇为偏远的农村,这些呼噜声竟让我有机会聆听了一场别开生面的“新年音乐会”,也就是我在文章一开头所述的内容了。
第二天,爸爸叔叔对往事的回忆、到各家串门拜年等也都精彩无比,令人捧腹大笑或满心欢喜,在此就不一一而论了。总之,爸爸是时隔三十年重返故里过年,我则是出生二十年来头一遭回村迎新春。细细品尝之处,只觉花酿留香、回味无穷。更重要的是,取出相机,看着定格在画面里的一张张笑脸,我才在这一刻明白了过年的意义。
对于很多东西来说,只有常新才能常鲜;但对于别的一些东西来说,就好比陈年佳酿,存得越久越香。譬如亲情,譬如回荡在乡土旧宅的一缕古意、一抹传承。
(参考阅读:2月14日本版的头条文章《三十年的春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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