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瘗鹤铭摩崖石刻》小记

□张辅国

记得是二○○八年，我路过扬州，曾特地挤出一天时间前往镇江一游。扬州距镇江，坐汽车约两个小时车程。出发前我曾做了一个规划:早上六点半从扬州上车，八点半左右到镇江，依次游金山寺、北固山和焦山。下午四点半乘最后一班客运，返回扬州。八个小时左右游三处景点，虽然时间紧了一点，但应该还是可以完成的。遗憾的是当我们游完金山寺、北固山时，时间已经是下午三点半了，再去焦山，肯定就回不了扬州了。但第二天离开扬州的火车票已经买好，于是只好放弃游焦山的打算，匆匆赶往汽车站，搭上长途公交，返回了扬州。

当初之所以将焦山定为三个点之一，目的就是要去看一看被称为“大字之祖”的《瘗鹤铭》。此《瘗鹤铭》是中国书法史上具有坐标意义的传世名迹。原刻于镇江焦山西麓临江之崖壁上。由于此石刻只书字号，不书姓名; 只书干支不书朝代，且无完整的文章内容，故自宋以来争论颇多而无定论。但一般认为应是六朝时的遗存。《瘗鹤铭》以其惊世之艺术魅力而雄峙中国之书法史，历代书家给予极高评价。宋黄庭坚誉之曰“大字无过《瘗鹤铭》”，明王世贞认为《瘗鹤铭》“古拙奇峭，雄伟飞逸，固书家之雄; 而结体间涉疏慢者，手不随者，恐右军不得尔。”清翁方纲赞其“寥寥乎数十字之仅存，而该兼上下数千年之字学。”龚自珍有诗云:“从今誓学六朝书，不肄山阴肄隐居。万古焦山一痕石，飞升有术此权兴。”康有为的评价则是“溯自有唐以降，楷书之传世者不啻汗牛充栋，但大字之妙莫过于《瘗鹤铭》。其魄力雄伟, 如龙奔江海，虎震山岳。”想想这些赞誉之美，不能一睹其貌，足令人悔恨终身！二○一二年，我在书店见到了《瘗鹤铭摩崖石刻》影印本。此本为宣纸印刷，开本为36×26厘米。据陆宗润先生在出版《说明》中称: “此本为水前本，淡墨精拓，纸墨精良，文字栩栩如生，较好地反映了《瘗鹤铭》书法原貌。”历代《瘗鹤铭》之摹刻及拓本多而杂，良莠不齐，其中不少杂有伪刻字和变形字。此前我也曾见到过二、三种《瘗鹤铭》帖，比较之下，此次文物出版社所印的“水前本”，觉得应该是所见版本中最好的一种。

《瘗鹤铭》何以有“水前本”和“出水本”之分呢？原来因自然原因，山崖崩落，据考证早在唐天宝二年(743)之前，《瘗鹤铭》的大部便已坠落长江之中。北宋年间被太守钱子高发现，并打捞出一块残石。后清康熙五十二年(1712)，苏州知府陈鹏年，历时三个月从江中挽出五石，并在定慧寺筑亭保护。本世纪初，当地文物主管部，利用现代机械，又进行过一次打捞，希望能打捞出更多的铭石。但因崖石在江水中己浸泡千余年，一出水，便分崩离析，并无所获，最后只好放弃。现在一般称陈鹏年挽石出水之前的拓本为“水前本”，之后的拓本则为“出水本”。《瘗鹤铭》石在江中，涨水时，石被淹没，因而只有在冬季枯水时水落石出，方能摹拓，难度甚高，故而水前本亦更显珍贵。由于《瘗鹤铭》的名气太大，抗日战争时期也曾遭日本侵略者追索，后赖定慧寺僧人保护，方得以保存。原石则于1961年移入焦山碑林。《瘗鹤铭》各种拓本、刻本、影印本甚多，各本收字也大不相同，据有关资料介绍，少者如故宫所藏之宋拓本仅存三十字，多者达一百六十余字。《陈鹏年重刻本》为八十字。此次文物出版社影印本则为五十七字(其中残字六个)，从印章看应是陆宗润先生所藏，其第一页为五石连拓，以后每页两字，最后三页则每页一字。拓本之后有雍正四年(1726)年跋文一则，足见此本应为清早期之拓本，距今亦近三百年矣。此次影印为该本第一版首印发行。由于曾和焦山之《瘗鹤铭》失之交臂，能购得此影印本，亦觉稍有弥补当时之遗憾，故特珍视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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