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红像
《呼兰河传》萧红 著译林出版社2014年1月版
“朦胧的月色布满着西安的正北路,萧红,穿着酱色的旧棉袄,外披着黑色小外套,毡帽歪在一边,夜风吹动帽外的长发。她一面走,一面说,一面用小竹棍儿敲那路边的电线杆子和街树。她心里不宁静,说话似乎心不在焉的样子;走路也一跳一跳地。脸色白得跟月色一样。”这是萧红和萧军共同的好友聂绀弩描述的萧红形象。
萧红原名张乃莹,1911年生于黑龙江呼兰小城。19岁那年,因为抗婚,萧红毅然离开呼兰河来到哈尔滨。当时萧红住在东兴顺旅馆,生活陷入困顿。随后遇见萧军并搬到了商市街,那是一段物质更为窘迫的生活,萧红不断问“桌子能吃吗?椅子能吃吗?”然而,这段日子萧红的精神生活却是富足的,画画、写文章、参加左翼人士的文学聚会。由于散文集《跋涉》引起了特务注意,他们不得不逃往青岛。从此一路颠沛流离,上海、武汉、延安、重庆、香港……再没能踏上故土。
1942年1月22日在香港,萧红病逝,留下“我将与蓝天碧水永处,留下半部红楼给别人写了。半生尽遭白眼冷遇……身先死,不甘,不甘”的遗言。彼时,日军的轰炸机仍在香港上空盘旋,而遥远的呼兰河依然冰封未解。
《呼兰河传》就完成于萧红离世的前一年。与她之前被鲁迅先生评价“对于生的坚强,对于死的挣扎”的《生死场》有所不同,《呼兰河传》没有宏大的主题,以率真、透明、毫无矫饰的孩童视角,以散文化的叙述语言,开辟了一种陌生的小说写法。萧红曾直言:“有一种小说学,小说有一定的写法,一定要具备某几种东西,一定写得像巴尔扎克或契诃夫的作品那样。我不相信这一套。有各式各样的作者,有各式各样的小说。”萧红的“小说学”与当时抗战大时代的主旋律多少有些殊异。
茅盾先生在《呼兰河传》的序言中说:“要点不在《呼兰河传》不像是一部严格意义的小说,而在于它这‘不像\’之外,还有些别的东西——一些比‘像\’一部小说更为‘诱人\’些的东西:它是一篇叙事诗,一幅多彩的风土画,一串凄婉的歌谣。”当然,茅盾先生不忘强调其“思想的弱点”:看不见封建的剥削和压迫,也看不见日本帝国主义那种血腥的侵略。而这两重的铁枷,在呼兰河人民生活的比重上,该也不会轻于他们自身的愚昧保守吧?可见,一个时期的文学创作和批评都很难跳脱时代格局。
在鲁迅、茅盾等泰斗们的评价引导下,萧红自然被纳入左翼作家、抗战作家、东北作家群的范畴。上世纪90年代之后,随着西方文艺理论的引入,女性主义成为审视萧红作品的又一个角度。批评赋予她的这些身份,在多大程度上是真确的呢?写下《漂泊者萧红》的林贤治先生认为,萧红是一位有着鲜明个性主义、人道主义和女性主义倾向的作家,她的作品内涵丰富而多义,其价值被严重低估了。
谁能绘得萧红影?聂绀弩留在萧红墓边的这个问号,想必随着时间的推移会趋向圆满,学界对萧红在文学史上的地位也会有一个中肯的安置。我们祝愿:“那边清溪唱着,这边树叶绿了,姑娘啊!春天到了。”
《呼兰河传》不是萧红文学创作
“先锋”的结果,而是她“保守”的结果
近日,译林出版社再版了萧红的《呼兰河传》,记者就此专访了甘肃省文学评论家唐翰存先生。作为读者,他是萧红的忠粉,作为评论家,他对萧红作品有自己独到的见解。
晨报:鲁迅和茅盾对《呼兰河传》曾都有过评价,在一定时期内几乎是结论性评价。单就作品本身来看,《呼兰河传》在当时是否算先锋了?
唐翰存:萧红在文学上的出道,受鲁迅等前辈的帮助很大。严格来说,《呼兰河传》不是萧红文学创作“先锋”的结果,而是她“保守”的结果。她保守了个体生命的温暖记忆。在那个“悲壮的斗争的大时代”,萧红已经没有力气像在《生死场》中那样,为民族的苦难而前驱一把抗争之火,或者她不想这么做。她完全退守到童年记忆之中。在那个北方寂寞的小城,在祖父的园子里,一个个零碎而又童真的故事等着她。她以无比温暖和美的笔触回忆它们,生命得到巨大的慰藉。当然,萧红也写了苦难,写了愚昧,写了茅盾所谓的“像最下等的植物似的”容易知足、屈伏于传统的人,只不过,萧红看待乡人的眼光已经跟以前有了差别,更多的是同情和容忍。
读《呼兰河传》,我特别注意到,萧红在行文中特爱使用“了”这个字,句末频频出现,如“我生的时候,祖父已经六十多岁了,我长到四五岁,祖父就快七十岁了,我还没有长到二十岁,祖父就七八十岁了,祖父一过了八十,祖父就死了。”这是小说用语方面一个值得关注的现象。“了”作为时态助词,表完成态,有“结束”、“了却”的意思。《呼兰河传》里“了”字的频繁出现,与这部小说的怀旧情绪完全相一致。萧红是在寂寞中追念过去,而过去已经永远过去了。写完《呼兰河传》不久,三十一岁的萧红就病故了。
晨报:与同时期左翼其他作家相比,萧红那时是否已经带有文本的自觉意识?
唐翰存:这个是肯定的。萧红的文学创作如果从1932年开始,总共也就十年时间,可她的艺术才华,是夺人心魄的。萧红的艺术感觉极好,有天才般的描述能力。萧红的创作,还是首先从个人内心出发、从文学本身出发的。连茅盾也不得不承认萧红的写作因为个人化而成就了她的文本价值。
晨报:同为女性作家,萧红时常被和张爱玲放在一起比较研究。两者可比性在哪里?此外,为何在小说创作中“女性”成了一种主义,这样的界定有意义吗?
唐翰存:其实萧红和张爱玲是不能放在一起比的,她们差别太大,属于两种路数。非要比,那就是她们都姓张,童年都缺乏父爱,在阴影中长大,女性意识都比较强,都有点天才的神经质。张爱玲主要写都市人生,以上海为背景;萧红主要写乡村,以东北故乡的风土人物为原型。张爱玲对人生、人性的洞察,比萧红要冷和深一些;萧红的童心,要比张爱玲多一点,读起来更亲和。如果说张爱玲的小说是一口阴森森的井,萧红的小说就是一条寂寞的清溪。
小说创作中的“女性”,以及文学中的女性意识,是确实存在的。我们读萧红、张爱玲等人的小说,是和男作家写的不一样,这是她们独特的价值。在文学中,性别是自我确证的理由。可是,有时这种理由被阐释得过了头,乃至于产生所谓女性主义,也是有问题的。本不存在什么主义,女性意识被强调过了头,或者被忽略,都是很可怕的,就像女汉子一样可怕。
晨报:我们说一部小说优秀时常会说“像长出来的一样”,《呼兰河传》读着就很自然;也有一类小说,明显是作出来的,比如博尔赫斯、卡尔维诺等人的作品。对这两类创作,批评是否就要在不同的评价体系中进行?
唐翰存:这可能是由于语境不同,中西方人们的接受心理也不一样,当然还有翻译的原因。其实,博尔赫斯、卡尔维诺的作品也是很自然的,在那个时代里自然长出来。现代派的东西是顺着前现代的东西产生的,只不过由于作家对世界的看法变了,体现在艺术创作中,也和以前有所不同。比如对待故事、人物、环境描写,现代派文学有他们自己的处理方式,看上去显得作了。他们往往注重隐喻结构,作品比传统现实主义的要抽象一些。
本报记者 张海龙
新闻推荐
女人天生爱花,花满足了女人爱美丽的内在潜质,也让女人在美丽中绽放自己。适逢三八女人节,海芋花(马蹄莲)、樱花、桃花、鸡蛋花……一个个春的使者已经将神州大地打扮成我们熟悉的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