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改正中国古代文人琴棋书画诗的修养是足令后人惭愧的

董改正

中国古代文人“琴棋书画诗”的修养，是足令后人惭愧的。在一起聚个会，唱和一下，对弈一局，你画画我题句，你弹奏我便摇头晃脑闭目陶醉曰“善哉，洋洋兮若江河！”若是有一样不会，便要蒙羞了。除此之外，唐以后的文人，更是将其技艺深向发展，将美食也纳入其间，最有名的当属苏东坡、倪云林、李渔、袁枚等。

文人菜的祖师，非东坡莫属，虽然他无“东坡食谱”之类传世，但不知“东坡肉”的中国人，或许没有。李渔《闲情偶寄》中的菜谱，崇尚清淡、自然、简单、本味，他认为“脍不如肉，肉不如蔬”，喜欢吃笋，荤食尤喜螃蟹。袁枚是小资生活的引领者，他的《随园食单》体例兼备，叙述浪漫，想象他对着一帮女学生娓娓道出猪头、牛肉等等做法时的沉醉，不由得

心向往之，恨不得见贤思齐。

但许多食谱坏了文人菜的名声，比如说同是元代人写

的《饮膳正要》，做一道小

菜，动则“羊蹄20个、猪头2个、羊头5个、鲤鱼10条、肥鸡5个、姜和葱各1斤”等，令人咋舌，于是一定要重点说说同是元代人的倪云林。作为元四家之一，他诗书画兼工，影响到后世石涛、董其昌等一代代大家，除此之外，他的《云林堂饮食制度集》是文人菜谱中最靠谱的，至今许多菜品依旧流传。这是一部反映元代无锡地方饮食风格的烹饪专著，汇集饮食五十多种，逐条而记，原料、配料、烹饪方法，莫不细细叙及。袁枚写《随园食单》时，照录他的“烧鹅”做法，并称之为“云林鹤”，日本羽仓则《养小录》也深慕而载录。

因何文人食谱得以流传？主要是文人善于描绘。杜甫写切脍：“无声细下飞碎雪，有骨已剁觜春葱”，美。袁枚写炖鹌鹑：“鹌鹑用六合来者最佳。有现成制好者。黄雀用苏州糟加蜜酒煨烂，下作料与煨麻雀同。苏州沈观察煨黄雀，并骨如泥，不知作何制法。炒鱼片亦精。其厨馔之精，合吴门推为第一。”雅，知堂散文颇得其趣。李渔写吃蟹：“凡治他具，皆可人任其劳，我享其逸，独蟹与瓜子、菱角三种，必须自任其劳。旋剥旋食则有味，人剥而我食之，不特味同嚼蜡。”有趣味。这样的菜谱，不特描摹如画，更有哲思，可资玩味，当然流传深远。

一直遗憾的是，以倪云林的特立独行，如何没有留下一本绘本食谱？图之，诗之，再书之，那可是绝世好书呢！前不久看到一则轶闻，不禁手舞足蹈，世上真的有绘本食谱，且是由“五百年来第一人”的张大千先生绘制的。大千先生说：“以艺事而论，我善烹调，更在画艺之上。”先生做的牛肉面，当时名流莫不称善。

那是1981年，张大千在台北宴请张学良夫妇，并亲自书写食单。张氏夫妇拿回去后精心装裱，并留白，次年请大千先生题字。张大千不仅没有推脱，反而童心大发，在上面画了白菜、萝卜、菠菜，提名“吉光兼美”，并题诗云：“萝菔生儿芥有孙，老夫久已戒腥荤。脏神安坐清虚府，哪许羊猪踏菜园。”张群等八人也应邀在此页题字。于是这一张集诗、书、画于一体，有九位名人题字的普通家宴菜单，成了烹饪界和书画界所共享的稀世艺术珍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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