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改正小时候上学要经过村东的菜园深秋萝卜好那时吃不

□董改正

小时候上学要经过村东的菜园，深秋萝卜好。那时吃不饱，放学回家路上，我们常常拐进菜园，瞅准机会拔一个萝卜。萝卜水津津的，吃起来脆甜，都说“萝卜赛梨”，我觉得真是这样的。

那时候没吃过什么水果，西红柿和萝卜，一红一白，一夏一秋，都是现摘现吃，无农药无污染，现在想来，倒是奢侈得很。那时候也不懂养生知识，“萝卜赛人参”也是听人说的。村里的老秀才说，萝卜之所以赛人参，是因为它是俗世君子，而人参是庙堂贵族，萝卜仁厚，不伤人。不信，你弄几根人参吃吃看。当然，也吃不起。

萝卜地就在路边，萝卜随拔随吃，不金贵。只要不浪费，不踩坏地畦，主人是不会说的。萝卜的品种很多，翠羽白皮的白萝卜最常见。有杨花小萝卜，有心里美萝卜，有穿心红萝卜，有白玉萝卜。天津的说书场里卖切片的青萝卜，人们边听戏边吃萝卜边喝茶。北京旧时街上有人挑着萝卜卖，嘴里吆喝着：“萝卜——— 赛——— 梨——— ”现在，没人这样卖了。据传，日本人爱吃小萝卜，煮熟蘸着酱吃。

萝卜种类多，做法也多：腌水萝卜，大缸、盐、洗干净的白萝卜，上头压一块大石头；五香萝卜，切成条，晒蔫了，辣椒粉、五香粉、盐等，压实在玻璃瓶里；还有糖醋萝卜、酱萝卜等。我吃过的最好吃的腌萝卜，是小时候亲戚的亲戚给的。那次，我们一家到十里外的亲戚家拉粮食，吃中午饭时，一个和我一般大的女孩子挎着一篮子衣服走进来，眼睛扑闪着看我们，不久一个中年女人送来一小瓶五香萝卜，一说还是拐弯的亲戚。那萝卜腌得真好吃！

除了腌制，常见的吃法还有萝卜烧肉。猪肉、牛肉或羊肉，加酱油，焖长一点儿时间，肉要有点儿肥的才好。排骨炖萝卜也很常见，炖的时间长一点儿才出味儿，有清美之境。萝卜炖羊肉，味道鲜美。我在南方吃的鲜贝炖萝卜汤，也极其美味。虾米炖鸡蛋好吃，烧萝卜更好吃，没经过食无肉的年代，你无法想象它的美好。

萝卜似乎没有个性，不偏不倚的中庸之性，配什么都可以，却又和而不同。无论怎样烧、炖、拌，它的味道在那里，温和醇厚又不张扬，再加上它的仁厚平易，实在是有君子之风。

近读《闲情偶寄》，李渔这样说：“生萝卜切丝做小菜，伴以醋及他物，用之下粥最宜。但恨其食后打嗳，嗳必秽气。”萝卜吃多了，容易打嗝儿出味儿。李渔说，自己曾经闻过别人的嗝气，料想别人也因此厌憎过自己，所以不想再吃生萝卜了。但是，李渔发现萝卜跟葱蒜不同，生吃打嗝，熟食则无，“是与初见似小人，而卒为君子者等也。虽有微过，亦当恕之，仍食勿禁”。

有人说，君子总是有微瑕的，因为他不想圆滑，我很认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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