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样板戏 □罗里宁

样板戏《智取威虎山》剧照  

每一个时代都会留下它的印记，当你经过一段历史，总会带走一些记忆。我所亲历的历史往事，记忆较深的，是样板戏。

在那个被称作“文化大革命”的特殊年代，由于文化生活单调，没有什么文艺作品，样板戏就是其中之一，样板戏又称“革命样板戏”，大概是破旧立新，在文艺上树立新的样板的意思。

在样板戏之前，冠之以“革命”一词，很是贴切。记得样板戏初时是八部：即现代京剧《红灯记》、《智取威虎山》、《沙家浜》、《杜鹃山》、《龙江颂》、《海港》和《奇袭白虎团》，现代芭蕾舞剧《白毛女》，后面又逐步排演了《平原作战》、《红色娘子军》等，习惯上称八个样板戏。这些剧目除《龙江颂》和《海港》讲的是工农生产之外，多是抗日和解放战争的故事，“革命”味道浓厚，每部戏都拍成电影上映，小时候没东西看，就看样板戏，看得我们如醉如痴。

“革命样板戏”里，我最喜欢的《智取威虎山》，是由曲波的长篇小说《林海雪原》改编，演得好极了。原著我看过，也看过老版的电影，但杨子荣的英勇形象，到现代京剧里才更加丰满，更加完美。由徐克执导的同名电影，据说其灵感即来自于此。《沙家浜》的编剧汪曾祺，是我喜爱的作家，他在剧里写的唱词，美妙动听，特别是阿庆嫂、胡传魁、刁德一三人在茶馆对唱的《智斗》，我至今仍能哼唱。你看阿庆嫂这段：“垒起八仙桌，铜壶煮三江……来的都是客，全凭嘴一张，相逢开口笑，过后不思量，人一走，茶就凉……”，真是美极了。这个戏不但让我深感日本帝国主义对中国人民的残暴，更让我感受到中国人民不畏强暴英勇抗击外敌的光辉历史，同时也让我认识到那些所谓的“曲线救国者”们的丑恶嘴脸。现在读汪曾祺的作品，总感觉到有一种美在里边，原来是有渊源的。

“革命样板戏”里塑造的英雄人物形象，用现在话来说就是“高大上”，不但鲜明生动，还让人过目不忘，杨子荣、郭建光、李玉和、严伟才、赵勇刚、柯湘、洪常青等等，这些英雄人物一直伴随我们成长，我们就是跟着“他们”面对困难，学会坚强。

那时候我们对样板戏的痴迷，是今天人们所不能想象的。当时还没电视看，电影院有样板戏新片放，每晚三场，第三场放完，时间已过午夜，但这并不影响人们观看的热情。售票窗口一打开，人们争先恐后抢购电影票那热闹场景，你要是在今天看到，是要目瞪口呆的：不管刮风还是下雨，窗口前总是挤满人，你推我搡，有人甚至翻越人头抢到窗口，为的就是一张电影票。被推搡的，回喊一句，被踩到脚的，“哎哟”一声。冬天还好，大夏天的，汗臭味，各种口气味弥漫在人群中，大家也顾不了那么多了。买得票的兴高采烈，还未买得的发出一声抱怨，不过君子动口不动手，并未见有动粗的。

样板戏多以现代京剧为主。现代京剧与传统京剧有所不同，传统剧目无论唱腔道白，你不经历过那个时代甚至于不是戏迷票友，你是听不懂的。现代京剧对白则是标准的普通话，唱腔经过改造，通俗优美，高吭有力，广大普通观众乐于接受，那一代过来的人都能哼上几句。我自己就是个“革命样板戏”迷，每一部戏我都看过不止一两次，而且都能唱上几句。为了唱得像模像样，我有段时间每天天不亮就起来跑到院子外，学着杨子荣、李玉和的唱腔练嗓子，现在与朋友相聚时偶尔一展歌喉，还有人叫好，就得益于那时练下的“功底”。

改革开放后，样板戏一度停止播放。不知什么时候起，我们又在电视上看到了久违了的样板戏，先是一些剧团演出，后来又播放原版的，每当有这些节目播出，我就泡上一壶茶，坐到电视机前，边看边自个儿“打板”跟着喝，唱到高兴处，呷一口茶，真是一种美的享受。虽说样板戏不是什么值得发扬光大的艺术形式，但也不必将它妖魔化。喜好的人没事看看，也不会有什么坏处。

往事已如云烟，现在回忆过去的事，是要告诉后人，我们曾经经历过那个时代，那个时代曾经发生那样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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