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首经典新诗背后，有你不知道的故事

徐志摩与泰戈尔、林徽因大概终究需要一颗玲珑剔透、追求自由的诗心才能成就一位诗人、成就一首佳作，中国的现代诗人和现代新诗也是如此。杰出的诗人对生活、对生命总有一种天赋异禀的敏锐度和超乎寻常的表现力，所以徐志摩看到日本女郎“一低头的温柔”，会自然地觉得“像一朵水莲花不胜凉风的娇羞”。

不过，你是否会好奇，是什么样灵感爆发的瞬间促成了一首诗的问世？一首诗最初的面貌和最后呈现的状态会有怎样的区别？又是怎样的力量推动着一首诗从不被知晓到为人所耳熟能详。

那些耳熟能详的新诗背后，有你不知道的故事。

徐志摩删诗

徐志摩那首耳熟能详的《沙扬娜拉》写于1924年5月，是徐志摩陪泰戈尔访日期间完成的。这首小诗轻灵唯美，早在20世纪30年代初，当“新月”同仁陈梦家将其收入《新月诗选》时，它就被公认为“新月”诗作中最简短也最脍炙人口的佳作。

不过，也许很多读者不知道，这首诗原本为18首形成的组诗，曾编入中华书局1925年版的《志摩的诗》。1928年8月重印时，徐志摩删去前17首，仅留最后一首，题作《沙扬娜拉》（赠日本女郎）。

删去的诗作是什么样的？这种“删”的行为又有什么意义呢？

我们且来看被删掉的其中一首：

趁航在轻涛间，悠悠的，

我见有一星星古式的渔舟。

像一群无忧的海鸟，

在黄昏的波光里息羽优游，

沙扬娜拉！

意象似也清丽柔美、轻灵飘逸。凡17首，叙写海上的朝阳、渔舟、墓园、急流，以及日本少女的美丽与柔情等，连成组诗也具有一种舒展畅达的流动感。乍一读来，殊觉诗人删之未免可惜。

不过，和最后一首比起来，前十七首还是相形见绌，甚至有的学者认为《再别康桥》也无法与这首小诗比肩。比如著名学者王富仁，他认为徐志摩的诗“艺术上最完美、最纯净的仍然要数他的这首《沙扬娜拉》，过去人们最称道的《再别康桥》，一当与这首玲珑剔透的小诗放在一起，就感觉到有点矫情的味道了。”或可说，徐志摩的删诗本身就是在写诗，是极富创造性的再度创作。

沙扬挪拉

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

象一朵水莲花不胜凉风的娇羞，

道一声珍重，道一声珍重，

那一声珍重里有蜜甜的忧愁——沙扬娜拉！

谁慧眼发现了

戴望舒的《雨巷》？

戴望舒的《雨巷》大约写于1927年夏天，最初发表在1928年8月出版的《小说月报》第十九卷第八号上。《雨巷》一直为人所称道，戴望舒也因而有“雨巷诗人”之美名。

不过，《雨巷》是如何成名的，又是谁最先慧眼发现的？

戴望舒的挚友杜衡在1933年写道：

说起《雨巷》，我们很不容易把叶圣陶先生底奖掖忘记的。《雨巷》写成后差不多有年，在圣陶先生代理编辑《小说月报》的时候，望舒才忽然想把它投寄出去。圣陶先生一看到这首诗就有信来，称许他替新诗的音节开了一个新的纪元……圣陶先生底有力的推荐，使望舒得到了“雨巷”诗人的称号，一直到现在。（《望舒草·序》）

原来还有这样一段佳话，也足见《雨巷》在当时的价值和影响。

雨巷

撑着油纸伞，独自

彷徨在悠长、悠长

又寂寥的雨巷

我希望逢着

一个丁香一样地

结着愁怨的姑娘

她是有

丁香一样的颜色

丁香一样的芬芳

丁香一样的忧愁

在雨中哀怨

哀怨又彷徨

她彷徨在这寂寥的雨巷

撑着油纸伞

像我一样

像我一样地

默默彳亍着

寒漠、凄清，又惆怅

她默默地走近

走近，又投出

太息一般的眼光

她飘过

像梦一般地

像梦一般地凄婉迷茫

像梦中飘过

一枝丁香地

我身旁飘过这女郎

她静默地远了、远了

到了颓圮的篱墙

走尽这雨巷

在雨的哀曲里

消了她的颜色

散了她的芬芳

消散了，甚至她的

太息般的眼光

丁香般的惆怅

撑着油纸伞，独自

彷徨在悠长、悠长

又寂寥的雨巷

我希望飘过

一个丁香一样地

结着愁怨的姑娘

舒婷曾担心《致橡树》

影响年轻人的婚姻幸福

如果要评选出在婚礼上出现频率最高的新诗，舒婷的《致橡树》毋庸置疑地上榜。《致橡树》自问世以来，长期以来受到女性读者的青睐，在婚礼上为女性来宾、新娘朗诵的故事比比皆是。被选入中学语文课本，不止一家。

也许很多读者不知道的是，《致橡树》最早的题目是《橡树》，是在诗人北岛和艾青的建议下改名为《致橡树》。而这首诗的灵感则源于舒婷与另一位著名诗人蔡其矫的“争执”。舒婷在《都是木棉惹的祸》曾提起过这段渊源：1977年3月一天，她与诗人蔡其矫先生在鼓浪屿散步，其间蔡先生感叹，他邂逅过的美女多数头脑简单，而才女往往长得不尽如人意，纵然有那既美丽又聪明的女性，必定是泼辣精明的女强人，望而生畏。

蔡先生的感叹让当时“年轻气盛”的舒婷颇不认同，她觉得“天下男人（不是乌鸦）都一样，要求着女人外貌、智慧和性格的完美，以为自己有取舍受用的权利。其实女人也有自己的选择标准和更深切的失望。”当天夜里两点，舒婷一口气写完《橡树》，故有此名篇问世。

《致橡树》在很长一段时间内成为很多年轻女孩子的“爱情指南”，“橡树”一样的男子成为她们追求爱情和婚姻的“标准”。不过，也许你没有想到，舒婷却曾为《致橡树》影响年轻人婚姻幸福而“紧张”，她曾这样“坦诚告白”：

这首诗（《致橡树》）流传开来，不断碰到那些才貌双全的女孩子，向我投诉没有橡树。因此又写《神女峰》作为补充：“与其在悬崖上展览千年，不如在爱人的肩头痛哭一晚。”年轻人却不予理会。至今，只要有人老话重提，说起当年的爱情史与《致橡树》有关，我赶紧追问：“婚姻还美满吧？”好像我要承担媒人职责那么紧张。

致橡树

我如果爱你——

绝不像攀援的凌霄花，

借你的高枝炫耀自己：

我如果爱你——

绝不学痴情的鸟儿，

为绿荫重复单调的歌曲；

也不止像泉源，

常年送来清凉的慰籍；

也不止像险峰，

增加你的高度，衬托你的威仪。

甚至日光，

甚至春雨。

不，这些都还不够！

我必须是你近旁的一株木棉，

做为树的形象和你站在一起。

根，紧握在地下，

叶，相触在云里。

每一阵风过，

我们都互相致意，

但没有人，

听懂我们的言语。

你有你的铜枝铁干，

像刀，像剑，也像戟；

我有我的红硕花朵，

像沉重的叹息，

又像英勇的火炬。

我们分担寒潮、风雷、霹雳；

我们共享雾霭、流岚、虹霓。

仿佛永远分离，

却又终身相依。

这才是伟大的爱情，

坚贞就在这里：

爱——

不仅爱你伟岸的身躯，

也爱你坚持的位置，

足下的土地。

（来源：《名作欣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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