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7月5日以来，日本西部地区连遭暴雨侵袭，造成巨大人员伤亡和经济损失。有日媒称其为1982年长崎城市暴雨洪灾事件后，日本最严重的一次雨灾—— 日本暴雨启示录

题图：7月10日，日本冈山县仓敷市真備町水灾现场。新华社记者 马平 摄

每年7月的第三个星期一，是日本的全国假日“海之日”。对大多数日本民众而言，这个日子是度假消暑的假期。但今年，至少对生活在日本西部暴雨灾区的民众、救援人员和来自日本各地的大约4万名志愿者来说，他们的“海之日”要在忙碌的救灾中度过了。

“平成30年暴雨”

从7月5日开始，日本西部地区降下持续大范围暴雨，导致多地发生道路房屋灌水、泥石流、河流泛滥等次生灾害。据日本共同社报道，针对西日本暴雨灾害，日本警察厅汇总的数据显示，截至19日，14个府县的总遇难人数已经上升至223人。据共同社统计，还有16人生死不明。受灾最严重的广岛县、冈山县和爱媛县三县，死亡人数合计近200人。遇难者多死于山体滑坡、泥石流及河水泛滥，当中以老年人居多。

在人员伤亡之外，暴雨造成的社会经济损失也极其严重。据日本媒体报道，截至17日中午，16个府县中尚有4800人仍然在外避难不能返回家园，约16.7万户居民自来水供应中断。

日本国土交通省表示，目前仍有11家铁路公司的14条铁路线受损。部分铁路桥梁出现垮塌，其重建可能需要数月之久，被洪水或泥石流淹没的铁路线修整也需要一定时间。JR西日本等17家铁路公司的23条铁路线因受损或安全考虑，暂时停运。这导致目前日本多地灾区交通瘫痪，救援进度及物资运输严重受阻。

日本农业大臣斋藤健则在17日内阁会议后的记者会上透露，暴雨灾害造成农林水产相关损失金额总计约达530亿日元（约合人民币31亿元）。由于目前尚未掌握整体情况，斋藤健认为损失额“还会增加”。

虽然雨势在7月10日以后渐收，但驱散了雨云的高气压同时也使得灾区气温立即上升到30摄氏度以上。酷暑取代了暴雨，成为对灾民健康的最大威胁。据悉，日本暴雨受灾最严重的广岛和冈山两县近日均录得超过37摄氏度的最高气温，酷暑天气给灾区救援和重建带来困难，18日当天广岛、冈山和爱媛三县因酷暑就医人数达128人。

以日本明仁天皇的年号计，今年是平成30年。因此次灾情是明仁天皇即位后日本最严重的雨灾，日本气象厅9日已将其命名为“平成30年暴雨”。

暴雨，山区，木民居

日本是一个地震、海啸、火山、洪水、泥石流等自然灾害频发的发达国家。日本政府制定了相对健全的防灾预警机制和灾害救援对策，同时也有较强的灾害应对能力；日本国民防灾意识和自救能力也很强。但为什么此次暴雨造成的水灾，依然在日本经济发达地区的城镇造成如此惨重的人员伤亡？

短时强降雨是灾害的罪魁祸首。自6月底以来，西日本地区大范围持续暴雨，多地降雨量达历史高位。据日本气象厅统计，从5日开始的暴雨期间，19个都道府县75个观测点的24小时降雨量创下了历史纪录，多地降雨量达到常年7月月均降雨量的2至4倍；截至日本气象厅解除“大雨特别警报”（50年一遇标准）时，降雨量超过1000毫米的观测点共有15个；日本气象厅一度对1府8县发出大雨特别警报，意味着上述地区同时面临数十年一遇的降雨量，应进入最高等级戒备，这是近30年多年来的首次。

因为大雨让河川干流水位上升，导致原本要和干流汇集的支流无法流入，因此溃堤淹没附近区域。有专家指出，这一被称为“回水现象”的状况也是造成惨重损失的重要原因。

分析人士认为，此次暴雨的严重程度超出了一般民众预期，甚至也超出了一些地方政府的水灾预案。面对短时间内水势暴涨的河流与中断的交通，不少民众错失避难时机，政府也难以开展救援工作。

此外，受灾地区的地形、地质条件，也加剧了暴雨造成的次生灾害，地质灾害导致的人员伤亡甚至比暴雨本身还要严重。

日本国土大约三分之二是山地。此次受灾严重的西日本京都府与广岛、冈山等县，地形即以山地、丘陵为主。前国土交通省官员、日本砂防滑坡技术中心专务理事大野宏之说，日本地质构造“脆弱”，容易发生山体滑坡和泥石流。而日本民宅经常依势建在斜坡上或山下易遭水淹的小块平地上，一些房屋处于滑坡或山洪的潜在受灾区。

另外，日本许多民宅是木制房屋，尤其在乡间，传统木造房屋很受欢迎。这类房屋的木造地基较有弹性，是防震的理想选择，但遇上洪水或泥石流的巨大冲力就无法承受。救援人员9日就在一座遭水冲走的民宅中发现一具3岁女童遗体。

老经验撞上新难题

据多家日本媒体报道，此次西日本暴雨洪水灾害是自1982年长崎县水灾以来，日本由降雨引发的最严重灾难。

1982年7月23日的日本长崎水灾，第一次使人们建立起了“城市型水灾”概念。当天下午的1小时降雨量最大达到187毫米，总降雨量达到500毫米。暴雨引发的洪流夺走了299人的生命，1193户房屋倒塌或损坏。交通、通讯、电力等城市基础设施完全陷入瘫痪。

事实上，在长崎水灾之前，日本政府就已经开始意识到城市水患的隐忧。随着城镇扩张，原来位于城郊的泄洪河道成为市内水体，有更大安全隐患的地形地貌处也被规划为生活或工作区域。长崎水灾的惨状，进一步促使日本政府推出了一系列城镇水灾防治规定与法律。此后发生的类似事件，又进一步强化和细化了这些措施。

然而，遗憾的是，在此次爆发的西日本暴雨水灾中，很多本应行之有效的预警防控机制却未能充分发挥作用。

其实，从降雨初起的5日开始，日本气象厅就对11个都道府县发布了6日至8日的“大雨特别警报”，提醒民众关注天气信息，注意防范河流泛滥和山体滑坡及泥石流等并尽早避难。在雨势最严重时，政府更是向大约500万人发出疏散命令。但这些预警只是建议而无强制力，不少民众并未自行疏散而是留在家中。

除了预警机制外，按照日本《水防法》规定，被认定为具有高风险的河流所流经的各市町村会绘制灾害风险地图，其中含有设想水淹区域及推荐避难场所。截至2017年3月，日本全国约1300个市区町村发布了风险地图，此次受灾地区业已囊括在内。尽管事后看来，实际被淹区域与风险地图预测的淹水区域几乎完全吻合，但很多民众却并未很好地应用这份逃生指南。

此次暴雨洪灾之所以出现了有预案而乏实效的尴尬局面，除了日本民众对水灾的防范意识不及防震外，近年来日本中小城镇老龄化、空心化状况的恶化，也是一个不得不察的原因。在遇难者当中，老年人占大多数——事实上，对这些老人来说，即使政府提前发出预警，仅凭其自身力量，已经很难完成自我疏散。更加严重的是，在人口“变老”“变少”的中小城镇，地方政府的防灾救助能力也不可避免地受到影响，本就不足的人手面对众多无力自我救助的老年民众，“有心无力”或许是他们的真实写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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