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尽梧桐影 黄涌

忽然，想起了丰子恺。那天，在西风禅寺回廊上看到一组丰子恺的“护生”漫画，心中不由凛然一惊。丰子恺晚年为达成先师弘一法师的遗愿，遂用毕生精力去画《护生集》，其执着精神与毅力足使人敬畏。

少年时，我曾多次翻读丰子恺散文集《缘缘堂随笔》，却一直未能进入其中。或许，因为丰子恺的文字过于素朴简淡，与那时的我终究有隔。

前些日子，偶然重读《丰子恺散文选集》，竟至痴迷。人到中年，对人生的况味多了些理解，自然也就懂了丰子恺文字里透出的冲淡与宁静。

日本学者吉川幸次郎在译介丰子恺《缘缘堂随笔》时，其序言里说：“我所喜欢的，乃是他的艺术家的真率，对于万物丰富的爱，和他的气品、气骨。如果在现代要想找寻陶渊明、王维那样的人物，那么，就是他了吧!”

丰子恺是不是现代社会的陶渊明？不好说，但他的文字质朴无华又纯乎天真，恰是我们这个时代最应珍视的品质。

丰子恺终其一生都对生命保持着敬畏。他始终怀着一颗谦卑的心来处世，用善意和温和的眼光看待着世间的一切。

我有时在想，艺术可能有很多种，但能用艺术来提撕生命的高度，却不是一般艺术家所能达得到。丰子恺从生命体验里感受静与美，并付诸文字和绘画，这不正是我们对艺术的最高审美吗？

每每看丰子恺的漫画，我总在不经意间想起他那聊聊数笔后的余味——“人散后，一钩新月天如水。”“今夜故人来不来，教人立尽梧桐影。”“无言独上西楼，月如钩。”……

或许，只有在漫画里，我们才能真正懂得那个童心仁性的丰子恺，找到他那“立尽梧桐影”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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