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花石 乡村记忆

郑伟基

孩提时代，我和小伙伴们最喜欢玩的石头就是五花石。它是蓬莱南部最漂亮的石头，在山上或河滩里随便就能拾到。五花石即萤石，又称氟石，为八面或六面结晶体，红、白、黄、蓝、绿、紫等多种颜色相间，具有玻璃光泽，夜间常呈荧光现象。家乡上炉村的五花石矿，主要分布在村西北的巨山上，我母亲娘家村、奶奶娘家村周围山上也有。

母亲和奶奶都跟我讲过五花石的民间传说，说是八仙之一的蓝采和到蓬莱寻找宝石“蓬莱玉”，一番辗转，求之不得，在巨山脚下，偶遇一猛虎欲伤人，蓝采和急掷花篮相救，结果，满山的石头瞬间变成了闪闪发光的五彩石。蓬莱先民叫它五花石。这个称谓、这个传说，一直流传至今。

巨山海拔441米，风景秀美，传说也多。相传在很久以前，巨山东麓有一块巨石，周围聚集了许许多多的蛇，大的有碗口粗，一两米长。此处被当地人称为蛇窝。好事者欲一探究竟，趁夜间来到巨石附近，发现那块巨石发出幽幽的蓝光。由于趋光的特性，成群的飞虫不断扑向石头，因而成为了等待已久的青蛙们的美食；而众多青蛙的聚集，又引来了蛇的围捕。人们恍然大悟，原来大量的蛇聚集于此，是为了“守石待蛙”呀。这样，蛇与青蛙在此共同生存繁衍，冬天一起入蛰冬眠，春天一同出洞捕食。年代久了，蛇的数量越来越多，个头也越长越大，便形成了所谓的蛇窝。最初，人们不知道这块能发蓝光的巨石为何物，颇感神秘，后来经考察方知，它就是夜间能发出荧光的五花石。

五花石是自然界中含氟的主要矿物，冶金工业上用作助溶剂，以除去杂质，在光学领域的需求量也较大，可制成多种特殊的透镜。上世纪30年代，日本侵占蓬莱后，便疯狂掠夺五花石资源。他们在矿区专门驻军，并修了运输五花石的专用公路。日本兵端着刺刀强迫当地劳工下井挖矿，稍不顺眼非骂即打，有时还放狼狗噬咬。日本兵还经常骚扰周围村民，奸淫烧杀，无恶不作。

日本兵上下班时，要从我姥娘家门口路过。当时我小姨尚未出嫁，为了免遭祸害，姥娘安排小姨到东北长春市，随在那里谋生的我父母居住，总算躲过了一劫。而邻近村一户人家，却惨遭日本鬼子残害，致使家破人亡。这家夫妻二人，育有一女。一天，那女孩儿到五花石矿附近的自家地里摘豆角，被日本兵看到后，强行拉到住处进行轮奸。女孩儿跑回家后，便悬梁自尽了。她父亲一怒之下，拿着菜刀跑到矿上找日本人拼命，结果被日本兵用刺刀活活捅死。那妻子顷刻间失夫丧女，悲愤交加，一病不起，几天几夜不吃不喝。邻居们纷纷过来劝慰，她一句话也不说，只是无声地哭泣，没多久便含恨而去。

日本人还从我们村强行拉走多名劳工，到西北山矿井挖矿。有一次矿井坍塌，造成两人死亡、3人重伤的矿难。日本人一分钱的赔偿也不给。

有一年秋收后，我三舅爷（奶奶的三弟）到五花石矿旁边拾草，无意中看了一眼正在站岗的日本兵。那日本兵便怀疑我三舅爷是八路军密探，放开狼狗去咬。三舅爷撒腿就跑，慌乱中，不慎掉进几丈深的矿井，摔成重伤。村民将其抬回家后，没几日三舅爷便撒手人寰。奶奶得知后，悲愤不已，整天在家痛骂：“老天爷有眼，日本鬼子不得好死！”几年后，日本鬼子被八路军打跑了，奶奶喜极而泣，连呼“报应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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