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圳特区报记者 陈寅 刘伟
扎根深圳22年,被称为“紫禁城”的全球代工大王富士康,近日作出一个重大战略转变——— 重置产业布局,以更加适应深圳新时期发展需要。
“我很有信心在深圳投资,只要深圳需要,富士康任一项高新技术都可以放到深圳。”公司掌门人郭台铭的表态,透露出一个信号和共识:转变经济发展方式,刻不容缓。
30年前,深圳经济总量不到2亿元;30年后,深圳经济总量超过8200亿元;2015年,深圳提出经济总量比肩新加坡,达到1.5万亿元。
“高度”拉升的背后,画出了一条基线———
正是加快转型发展,青春飞扬的深圳以市场经济领跑者的姿态,引领中国现代化路径;唯有加快转型发展,而立之年的深圳才能继续当好排头兵,成为走出科学发展新路的引领者。
转型压力
“天花板”下的“刘易斯拐点”
深圳转型不是从今天才开始的。
特区建立之初,“深圳速度”靠基建投资和对外贸易拉起。随后,政策风向突变,几千家贸易公司倒闭。深圳开始第一次产业转型,三来一补企业大量涌入。上世纪90年代初,深圳又壮士断腕,大力进军高新技术产业。许多加工企业被迫外迁,深圳不得不承受转型“阵痛”。
惊慌过后,转型成效渐显:目前,深圳高新技术产品产值达到8508亿元,培育出华为、中兴通讯、比亚迪、腾讯等一批具有世界级竞争力的企业。高新技术、金融、物流、文化产业成为支柱。
一路奔跑,深圳历经坎坷。如果说前 30年,深圳高速发展是一场爆发力强的短跑。如今,这名健将已转身成为“马拉松选手”。
首先,“跑道”变窄:深圳1991平方公里的土地,已开发917平方公里,除生态控制线内的土地,新增建设用地最大潜力仅为142平方公里。
其次,“供血”不足:每年开春,深圳都会爆发技术工人紧缺的“招工难”。而且,工人薪资上涨以及对生活发展条件改善的诉求,使企业面临成本抬升和管理双重压力。
一方面发展空间受阻,触碰到资源的玻璃“天花板”;一方面劳动力“红利”减少,进入由无限供给到短缺的“刘易斯拐点”。深圳再次站在“变轨”边缘。
国际金融危机的冲击,也倒逼政府和企业快转。在宝安松岗开电子厂的周传明感叹,出口订单比以前减少20%,成本却以每年10%的速度上升,“我正考虑要不要做下去,或者选一个新的项目”。
“现在中国处于一个岔路口。中国可以继续多年来的发展模式,因为世界经济形势正趋好转;但另一方面,金融危机也发出了一个警告,让中国意识到必须调整经济结构。”法国《巴黎竞赛》周刊记者艾乐思写道,“第二条路是更好的选择”。
竞赛已悄然涌动:美国启动以新能源为主导的新产业革命;英国着眼发展低碳经济、数字经济;欧盟宣布投资1050亿欧元发展绿色经济;俄罗斯提出开发纳米和核能技术……这样的产业转型升级,将影响“后危机时代”的国家力量对比,重构全球经济政治版图。
不变则滞,不进则退。
深圳的难题,中国其他地方也将遇到;深圳的解法,或许能提供更多经验。
转型动力
爬上“微笑曲线”增值梯子
在美国历史博物馆的显著展位上,摆放着一盏白炽灯。从1869年至1910年间,仅以爱迪生名义登记的发明就有1300多种。
汽车、计算机、互联网、航空航天、新能源……百年来,正是持续不断的科技创新,使美国从农业国迅速转型为新兴工业国,并摆脱多次经济衰退的阴影。
低与高,是一对变量关系,也是发展的两个层级。
有人说,深圳就像一艘满载而行的巨轮,要避开眼前的狂风暴雨,必须改变航道,但如何转?向哪转?
玛丝菲尔时装公司董事长朱崇恽喜欢泡在设计中心。创业至今,由于坚持重设计、创品牌,公司目前销售额超过20亿元。“代加工与品牌经营利润差是1∶9。贴牌加工就像无根的浮萍,没有出路。”她说。
正是向创意、品牌要附加值,传统意义上的深圳服装业“转”出一片新天地:成为内地最大的女装品牌生产基地,在国内大城市市场占有率达60%。
服装业的转身,正好反衬了一个经济现象:近10年来,深圳规模以上工业增加值率总体上不升反降。究其原因,核心技术和关键技术掌握少,其产出不足全部高新技术产品产值的9%,不足工业总产值的5%。
“深圳和其他珠三角城市一样,都感受到了成本上升的压力。必须爬上‘微笑曲线\’两端增值的梯子,寻求高附加值的产业,否则就将停滞不前。”新加坡内阁资政李光耀一语中的。
优化存量,以高促转:内衣、模具、珠宝等优势传统产业集聚基地,犹如“马赛克”镶嵌在深圳经济版图上;深交所、平安集团、建行等金融业巨头大本营,扎堆CBD一天天长高;大铲湾港区建设繁忙,其吞吐量相当于现有深圳港;深圳文化产权交易所挂牌,助推“文化+资本”、“文化+科技”模式的扩张……
如果说优化存量是守住“蛋糕”,那么建立现代产业体系,用增量稀释存量,以新促转,就是做大“蛋糕”。这一手,是决定深圳后劲的“棋筋”。
深港创新圈、中科院深圳先进技术研究院、华大基因研究院、深圳北航新兴产业技术研究院、南方科技大学、国家超级计算深圳中心……深圳创建国家创新型城市的棋盘上,落子有声。
不久前,深圳更接连出台规划和政策,斥资百亿推进生物、新能源、互联网三大新兴产业振兴发展,力争2015年产业规模达到6500亿元,形成增加值3000亿元。
同时,建设国家低碳经济试点城市,通过贴息、补贴、奖励等手段,
今年政府将投4000万撬动16亿社会资金参与节能减排,签约能效贷款项目19个,规划建设月亮湾等四大循环经济产业园。
以新促转,一增一减:增的是新的产业航母和创业巨擘,加装科学发展的引擎;减的是旧的生产方式和资源配置,构筑绿色GDP的支点。
芳林新叶催陈叶,流水前波让后波。
工业革命至今,发生了五次产业革命。未来专家预言,第六次产业革命浪潮即将来临。历史经验和理论研究表明:新的产业革命和新的核心技术兴起之时,就是一次重新洗牌的机会,它使后进国家和地区实现赶超成为可能。
第三次产业转型,深圳弓张弦紧,箭指靶心。
转型引力
“腾笼引凤”挤出发展空间
深圳转型,绕不开发展空间这道难题。
3年前,福田区上沙率先将旧工业区改造为创新科技园焕发活力:简单加工企业迁走,80多家通讯企业进驻;年产值从6200多万元增至10.6亿元;员工由4000多人减少到2800多人,本科以上学历过半。
上沙实验,为转型深圳解开困惑找到钥匙——— “腾笼引凤”!向城市更新要空间,建设新型功能区,走土地集约化发展之路。
科学发展下,土地等资源的硬约束,并非发展质量高低的决定因素,关键是如何转变发展观念和发展方式。
法国作家安德烈·纪德说过:“如果一个人没有在很长时间内忘记海岸,那他就不能发现新大陆。”那么,深圳的“新大陆”在哪里?
目前,深圳每平方公里产出GDP4.12亿元,高于北京、上海、广州等地,但与香港、新加坡、首尔等国际先进城市相比,还有一定差距。此外,原特区外土地产出仅为特区内的四分之一。
极目四望,无论是美国硅谷、日本筑波,还是台湾新竹、印度班加罗尔,产业集群化的园区“生态圈”,促进了项目、资本、人才、服务和上下游企业的共生。
再近一点看,上世纪90年代,深圳转型发展高新技术产业,正是“挤”出发展空间,实现了漂亮转身,为后来挺住国际金融危机的考验奠定基础。
“如果按照科学发展的标准去用,深圳140多平方公里的新增建设用地,同样可以让我们做很多事。深圳这口‘老油井\’二次开采,必须向土地的节约与集约化要效益。”深圳决策者站高望远。
东南西北中,“只见星星不见月亮”的发展模式,正在被转型深圳扬弃。一场打造新的增长极,为特区拓宽拔高的“腾笼引凤”布局正渐次展开:
宝安将619个工业园区整合改造为18个关联度高的新型科技生态园区;南山改造25个旧工业区建设“大沙河创新走廊”,深圳新能源创新产业园率先抢位。
光明、坪山、大运等功能园区加快开发,瞄准新兴产业和先进制造业招商;前海深港现代服务业合作区建设提速,定位为未来珠三角的“曼哈顿”。
……
产业空间的挤出,打开了“潘多拉”魔盒。眺望深圳湾,“巨舰”陆续驶进的汽笛声不断。
华星光电8.5代液晶面板生产线,杜邦太阳能薄膜电池板,中芯国际芯片,比亚迪新能源汽车生产基地,信立泰生物医药生产基地,软件产业基地,阿里巴巴南方总部,百度国际总部等接踵而至,高科技含量、低资源消耗的“超级稻”接连播种。
大风起兮云飞扬。
8月初,中央电视台《对话》节目现场,南海油脂总经理李强展示了两张支票:一张是政府奖励的300万元支票;另一张支票没写日期,钱数后面是零。
李强解释,这个“零”,是指公司在深圳的投资没有限制,但希望深圳破解用地资源紧缺的瓶颈,解决企业持续发展问题,让这张支票能够早日付诸实施。
“我们准备投资约50亿元,在深圳建设全球最大的铁电池基地项目。”比亚迪总裁王传福代表企业和企业家,对深圳转型投出了信任票。
转型推力
改革机制增强“后发优势”
有一个问题常常困扰大家:为什么加快转变发展方式迫在眉睫,但做起来却仍然“转而不快”?
“久推难转”,除了思想上不愿转、不敢转、不会转外,关键问题是缺乏不能“持续转”的体制机制保障。
谭旭在华为任软件工程师已5年,尚未成家。“深圳房价太高,买不起,正打算调到公司在老家成都的研发基地上班。”他说。
人才,不过是深圳转型掣肘之一。转变经济发展方式,看起来是经济领域的一场变革,其实还包括政治、社会、文化等领域的变革,必须破除落后的制度禁锢,实现“激励相容”。
今天,中国已进入现代化的“下半场”。转变“以物为本”的传统经济发展方式,让人民共享改革开放红利、满足人的全面发展需求,是继续发展的重要动力。
在深圳,不少市民有体会,在二线关外,乘公交车有“三难”:难等、难上、难到。而在二线关内,乘公交车则便捷、轻松许多。
这种“二元”现象,正是中国快速现代化进程中经济发展与城市建设矛盾的一个缩影。
珠江风帆点点。
遭遇“成长烦恼”的深圳,正试图通过一系列的体制机制改革,减轻转型“阵痛”,化为“成长的喜悦”。
改革领导干部绩效考核指挥棒,不以唯GDP论英雄;事业单位改革破冰,建立法人治理结构;大部制改革快速推进,46个政府部门精简为31个;公务员试点分类管理,“铁饭碗”变成“瓷饭碗”;启动区级政府机构改革……
“虽然有些阵痛,但深圳转型必然要求政府向服务型转变,提升公共服务能力。”一名在大部制改革中,从原来“一把手”变为“三把手”的局级干部说。
体制机制的“轨道”铺好,深圳转型的阻力就小很多,社会建设的动作就快很多,民生福利的改善就大很多。
实施来深务工人员积分入户新政。强力整治治安。构筑多层次住房保障体系。基本解决高中学位不足问题。深化医疗卫生体制改革。力争在全国率先实现“全民社保”。
加快特区内外一体化进程,交通、卫生等医疗设施向特区外倾斜。建设光明、坪山、前海、大运等功能区。提升城市管理精细化水平。实施城市环境提升行动。加快深港跨界基础设施建设。推进深莞惠一体化发展。
快“转”,要转得精彩,关键在人才。
王石、马明哲、马蔚华、麦伯良、高云峰、马化腾、王传福……当年,正是一批批创新创业者“孔雀东南飞”,深圳这个边陲小镇改革开放的政策势能才能转化为发展动能,并且创造了世界奇迹。
深圳敞开怀抱,促进人才宜居,向“头脑”要快“转”:连续两年开展高层次人才认定,1600人享受政府补贴;从今年开始每年拿出约7亿元,对本科及以上大学生给予200至1000元的房补;今年将提供7600套人才住房;拓宽入户渠道,实行积分入户;实施从海外引进50个创新团队的“孔雀计划”。
历史地看,深圳的产业转型推动了城市的巨变,这种变化不是一般意义上的“经济增长”,而是社会管理、城市建设、生态环境等社会形态的深刻变化。
对此,长期研究中国问题的新加坡国立大学东亚研究所所长郑永年说:“这既是消减社会矛盾的需要,更是为下一步经济持续发展提供动力”。
桐花万里丹山路。
加快经济发展方式转变,关系改革开放和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全局,是落实科学发展观的重大战略举措。而立之年的深圳,首当破解这个时代命题、发展课题和现实难题。
“深圳正在努力做这个国家需要做的事情”,美国《时代周刊》曾撰文指出,深圳的转型,“或许将再一次为中国提供答案。”
转型发展,深圳正在提速。
我们坚信,深圳将承担起历史使命,快干善干,引领书写更加辉煌的时代华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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