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政局收养弃婴不违法，但没人去做”

1月4日8时25分左右，河南兰考城关镇居民袁厉害的家发生火灾。袁厉害有“爱心妈妈”之称，在过去20多年里，她和家人不断收养弃婴。4日的那场火灾共造成7名被收养儿童丧生，一名儿童受伤。袁厉害有没有收养能力？她是否利用弃婴“骗低保、拢财”？事发后，“爱心妈妈”备受争议。

从2009年开始，国内知名自由摄影师卢广在两年多时间里多次前往兰考，用镜头记录袁厉害与弃婴的故事。在卢广眼中，袁厉害是个什么人？近日，记者对卢广进行了采访。

“她对待弃婴比自己的孩子好”

记者：袁厉害身上的哪一点吸引了你，让你能跟拍她那么久？

卢广：我是在网上看到有报道之后才关注她的，最初是调查缺陷婴儿的。但到了那里我被震撼了，袁厉害根本没能力收养那么多孩子。同时我又敬佩她，她对待弃婴比对自己的孩子还好，这一点感动了我。

记者：袁厉害是个怎样的人？

卢广：她心太软，虽然没有能力同时抚养二三十个弃婴，但每当有人送来孩子，她总会全盘接收，给他们看病。看好了的送给别人，看不好的留给自己。她一直在硬撑着，她是个很平凡的人，但她25年来做的事情，很伟大。她和邻居相处得也很好，很有威信，大家遇到需要调解的事都找她。

记者：袁厉害抚养弃婴的经济来源是什么？

卢广：有爱心人士的捐赠、政府的低保和她妹妹的杂货摊、早点摊的收入。他们家曾有20人享受低保，但远远不够，袁厉害还把自己的拆迁款给孩子们花了，为此她的丈夫一度与她不和。

“我几乎没见过她正经吃饭”

记者：有媒体报道说，在袁厉害那，弃婴死亡的例子并不鲜见，你见过类似的事情吗？

卢广：我见过，还拍摄过。袁厉害收养的孩子，死亡率很高。多数是病死的，因为孩子们多数是因病被父母抛弃的，同时也没有更多的钱治疗。

记者：袁厉害和孩子们的生活条件怎么样？

卢广：很艰苦。她穿的衣服总是很普通，我几乎没见过她正经吃饭，饿了就随手抓一个馒头来啃，有菜的时候也是土豆。孩子们吃的也好不到哪去，无非是馒头和面条，但我亲眼见过袁厉害给他们发哇哈哈酸奶。有时候有好心人送给他们一些，没钱买菜的时候，他们就会到菜市场捡一些菜叶子。襁褓中的婴儿每天只能喝3次奶粉，换一次尿不湿。但其实，她是没有足够的钱来买这些的。

“他们认为袁厉害就是福利院”

记者：火灾发生后，有人质疑她“拿弃婴骗低保”，“利用孩子拢财”，你了解的情况如何？

卢广：指责她的人肯定没有亲眼看到她的生存状况。为啥别人不去收留弃婴，只有袁厉害会做？他们又为这些孩子做了什么？他们没有权利指责。

记者：事发后引起了很多质疑，兰考有关部门在回应这些质疑的时候说到，袁厉害没有收养资格，难道在这20多年的时间里他们都没有发现袁厉害在不断收养弃婴吗？

卢广：有些部门是知道的，警察和民政部门的人也向袁厉害那里送过孩子。因为兰考县没有孤儿院、福利院，只有开封市有，但太远了。在110民警和民政部门眼里，袁厉害就是孩子们最好的去处，他们的意识中袁厉害就是福利院，不认为她是违法的。

“民政局做不违法，但他们没人去做”

记者：据说还有家长慕名而来，他们为何不把孩子送到救助站、福利院？

卢广：因为那些地方要接收孩子，必须办理手续，要有公安部门和民政部门的证明。即便是袁厉害想把孩子送给当地政府部门，没有审批和证明，当地的福利院和孤儿院也是不收的。

其实，袁厉害收留弃婴是违法的，她把孩子送人也是违法的，民政局去做这些不违法，但他们没人去做，只让袁厉害这样一个违法的人去做。

记者：与袁厉害相比，当地民政部门做的还不够。

卢广：让袁厉害一家人来承担政府的工作，承担了20多年，虽然袁厉害做的还有不足，但政府更是存在责任缺失。当地政府部门一直以来都是按照正面来宣传袁厉害的，逢年过节还会送去米面油等，对她的“私自收养”持默许态度。这也使得袁厉害骑虎难下，她只有继续做下去，她不可能把孩子拒之门外。

记者：您认为政府应该怎么做？

卢广：首先，在当地建立孤儿院；其次，即便是政府允许，也要为像袁厉害一样的私人收养所提供好的房子，好的收养环境和条件；再者，政府招募志愿者，或者是政府出钱雇用专职人员来看管照料孩子们。另外，法律应追查随意扔掉婴儿的人，给予法律制裁。

1月7日，河南兰考人民医院，袁厉害见到自己的养女快乐，母女俩相拥而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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