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难之中的人性之光 ——品读钟慕尼长篇小说《深深海底行》

□邓安明

当今写宏大题材的作家屡见不鲜，写社会底层的作家也司空见惯。然而，钟慕尼的第一部长篇《深深海底行》深深吸引了我，这是一部流畅可读且激动人心的励志故事，在这个冬日散发出腊梅花瓣般沁香的温暖人性。书名取自唐代禅宗诗偈中的诗句：“高高山顶立，深深海底行”，可见作家的深刻寓意。

小说叙述的是一个失去理智的时代，创造了一个令人难忘的、被侮辱、被损害、被遗忘，甚至认为有些“傻”的青年形象。尽管这个故事很离奇，但让今天和明天的学生，特别是城市里的学生记住世上还有落后的山乡和命运悲惨的苦孩子很有必要。

来自偏远山区的女青年席敏考上大学，却因家境贫寒无法上学。父亲不顾一切筹集学费，甚至违犯国家政策，陷入圈套锒铛入狱。一个道貌岸然的企业家假意帮助席敏圆大学梦，暗地里却怀着险恶的企图。母亲为了警醒女儿的迷途而自杀身亡。

就在绝望的时候，席敏的同学裴文伸出了真诚的援手，他把自己上大学的机会给了她。裴文流落到社会底层，流血流汗，永不言弃，最终靠自己的努力获得重新上大学的机会。两个青年在冰雪世界里开出了芬芳的生命之花。

在那个物质贫乏、精神更贫乏的年代，在那个闭塞的乡村，他们的精神被封闭在山区里，虽然被生命力驱赶着，却走来走去，找不到出路。尽管面对如大山一样的困难，如深海一般的困窘，对社会无处排放的愤怒油然而生，父母用另一种姿态展示了世间的大爱，哪怕不合事理。

两个青年的不幸童年是时代的悲剧。当贫穷成为一种苦难的时候，这种由个体苦难演进为社会共性的问题，便成为人们关注的热点。作者通过朴素而真切的叙事，无疑是给城市物质狂飙的时代一记当头棒喝。小说用朴素的语言细腻地写出了两个青年内心深处的聪慧和善良，用这种惊心动魄的夸张写出了这一代人难以承受的生活和心理重负。

两个青年就像苍茫之中的两粒尘埃。在这样一个特定的环境中，那个“海底”就有了特殊意义。它作为一个意蕴丰富的象征物，体现了两个青年在不幸生活中对幸福的憧憬。青年的憧憬是执著的。他们的悲惨命运昭示人们，锲而不舍、永不放弃的精神是能立于高山之巅，照亮苦难，绽放光芒。

作者的态度是冷静的，他不偏不倚，倾注了主人公的全部经历与体验，也倾注了全部热情和思考，是小说的中心人物，也是小说的灵魂，成功塑造出了席敏、裴文的形象。当然，我们会注意到，尽管作者选择了不同的叙事角度，但我们仍然可以看出，是作家对特定时期乡村社会生活的失望。

“在命运的颠沛中，最可以看出人们的气节：风平浪静的时候，有多少轻如一叶的小舟，敢在宁谧的海面上行驶，和那些载重的大船并驾齐驱！可是一等到风涛怒作的时候，你就可以看见那坚固的大船像一匹凌空的天马，从如山的雪浪里腾跃疾进；那凭着自己单薄脆弱的船身，便想和有力者竟胜的不自量力的小舟呢，不是逃进港口，便是葬身在海神的腹中。”莎士比亚曾言，命运要掌握在自己手里，如果受制于人，那错的不在是命运而是你自己！

我认为，裴文这个人物与有相当的思想深度，性格也相当突出。值得引起我们注意的是，构成裴文这个形象内涵的思想文化基调。裴文之所以会被处理成骨子里还很助人的英雄形象，来源于作家对生活的认识。可以看出，作者持一种人性善的观点和乐观态度，相信人们自身的道德力量对人性的改革。当然，裴文并不是一个人性道德的化身，而是一个活生生有血有肉可以改变别人命运和自身命运的真男人。坦率地说，这种观点当今并不很认同。我深信，现在的大学生能读懂两位青年不幸的时代命运的深刻含义，以及这个时代的疼痛。

最后说说深深海底行。它的象征意义不难理解。我觉得，深深海底行不过是当下艰苦卓绝为命运而奋斗的诸多学子的共同行为。贫困的人，也有着不屑于改变命运的傲气。沉入那个深深的海底，或许是一种修为，是一种历练，是一种对生活的皈依，是在夹缝中生存下去的支撑。只是，那只是“苦其心智，劳其筋骨”的文学色彩。亦或是暗合作家对生活状态和永不坍塌的人性光辉的释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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