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涛文/图
冬天不见她们,就像踡在楼里冬眠了。春天到来时,随着太阳光照天气的一天比一天热,她们今天出来一个,明天出来一个,又渐渐在院子里围成了一帮,坐在小凳子上聊天。随着阳光的不断推移,她们的摊儿也不断移动,追随着温暖,像一棵棵向日葵。盛夏炎热的时候,她们的摊儿也在不断移动,寻找有荫凉的地方,躲避着阳光。秋天的时候,她们又开始像春天一样寻找阳光。她们的人数有时候慢慢多起来,有时候又慢慢少起来。如果很长时间不见其中的一个,一打问,不是回了远处的老家,就是永远离开了这个世界。
母亲刚从乡下被我接来时,不会开防盗门和单元门,我去上班时,就一个人整天在房里呆着。那样的感觉,我想百分之百就是母亲对乡下的嫂子来看她时说的“蹲监狱”吧。那样的日子母亲过了有几个月。一天下午下班回家,打开房门,客厅里不见母亲的身影。我进了母亲的卧室,也没有母亲的身影,我心一紧。我的卧室门开着,进去一看,母亲在里面,我几乎要崩溃的心一下子放下了。窗户的对面是小区的幼儿园,一群孩子在场地里玩游戏。母亲静静地,一动不动地站在窗口看着外面,我的到来她都不曾感觉到。我在母亲身后静静地站了一会儿。那一刻,我深深地体会到了母亲的孤独。
晚上,我即刻给侄女打了电话。第二天,侄女来了,给母亲配了钥匙,一遍又一遍地教她怎么开防盗门怎么开单元门,又领她去了小区院子里人们闲蹓的小广场。
几天之后,母亲能自己出门了。母亲一出门,就加入了小区院子里老太太们的行列。从外面回来路过的时候,我常常看见母亲跟她们有说有笑。母亲告诉我,她出去时,她们纷纷让出自己的小凳子让母亲坐。在她们的参谋下,有一天母亲也买了一个能随手携带的小凳子。有一天,母亲回来时,手里拿着一个厚厚的千层布做的小垫子。母亲说是一个老太太特意给她的。母亲的脸上充满了被别人关心、得到一种温暖的快乐笑意。
随着母亲跟她们关系的亲密,我也渐渐认识了她们。因为小区是新建的商品房住宅小区,住户来自四面八方,她们大多跟母亲一样,从乡下来,有河南的、永登的、榆中的,很多地方,也有一直在这个城市里居住的。
渐渐地,母亲脸上的孤寂感少了。有时回来,还拿着她们送的小吃之类的东西。母亲说她不要,她们硬要给,不接不行。
五月里的一天,母亲的心肌缺血病忽然犯了,我打了急救电话,母亲被送进了医院。我天天往返于医院。那些天,她们围坐的摊儿在小区门口的路边。每天出门进门,老太太们都满脸关切地问我:“你妈的病怎么样?好些了吗?”面对她们的问候,我被灾难击打的心阵阵潮湿。
母亲终于从死亡线上过来了。从医院回来的第二天,几个老太太拦住从外面进来的我,问我:“我们能不能看一下你妈?”面对着她们一张张满是期待的脸,我的双眼湿润了,连连回答“能,能。”
回家几分钟后,门响了,我开了门。她们小心翼翼地进来了,手里提着面包、蛋糕、香蕉、葡萄等等吃的东西。她们轻轻地围到了母亲的床边,拉着母亲的手,小声说着要母亲好好保养身体的话语。这样的探视一段时间就有一次。
冬天,一场场雪降来的时候,母亲被接回了城郊山村老家。又一场寒流袭来的时候,母亲去世了。安葬了母亲回来,寒风中小区门口不见了她们的身影。每一次走过那里,我眼前总是闪现出母亲跟她们在一起坐着的样子。
走到院子里,碰上了永登的那位老大妈,她的孙子搀着她去医疗所打针。“这些天怎么没见你?”老大妈问我。当知道母亲葬埋已有一个星期后,老大妈的眼角流出了泪花,安慰我:“人老了都要走这条路,病看不好活着也是受罪,受疼痛哩。你要照顾好自己,不要太伤心……”
又一个春天来了,我又看见了一个一个提着小凳子的她们。她们中不知道我母亲去世的人看见我,总是兴奋地问我:“你妈怎么还不出门?”听了我的回答,她们一阵沉默,然后说:“不要伤心,好好生活。”我一次一次地感受着来自她们的温暖。看见了她们,我就会想起母亲,想起母亲我就感觉她们很亲切。双休日无事的时候,晚饭后散步的时候,我就会走到她们身旁,跟她们说会儿话。一天傍晚,她们告诉我,她们中的一个回了老家,几天后去世了。又一个秋天到来的时候,在院子走过,我看见永登的那位老大妈住的平房里有医生在出出进进。几天后,老大妈“走了”。
太阳出来的时候,我依然看见了她们坐在一起聊天。我走近她们身边坐下来时,看见了她们脸上的一种平静、安详。我静静地听着她们说话,看着她们一张张皱纹纵横的脸,感觉到了生命里的一些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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