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年前浙江萧山劫杀的姐案真凶一审被判死缓 5名原“案犯”蹲17年冤狱

项生源受审

18年前，浙江杭州市萧山区曾发生一起出租车女司机被劫杀案，萧山5青年被认定为该案的凶手。警方后意外发现真凶另有其人。该案真凶项生源本月22日受审。5月30日下午，浙江省嘉兴市中级人民法院一审判决，被告人项生源犯故意杀人罪，判处死刑，缓期二年执行，剥夺政治权利终身。法院另判项生源向出租车女司机徐彩华家属赔偿人民币20万元。

●回顾车上起争执乘客捂嘴掐颈杀死女司机

今年41岁的项生源，是杭州市萧山区人。法院审理查明：1995年3月20日11时许，被告人项生源在萧山区衙前镇汽车站附近，乘上由萧山区衙前镇吟龙村女青年徐彩华驾驶的红色夏利出租车回家，途中两人因琐事发生争执。当车辆行驶至杭州市萧山区农垦一场16队四号桥南机耕路时，项生源借故下车，并从路边捡起一石块携带后返回车上。双方再次争吵，项生源用石块击打徐彩华头面部，并掐颈、捂嘴，又将徐彩华拖出车外弃于路边，致徐彩华机械性窒息死亡。之后，被告人项生源驾驶徐彩华的出租车逃离现场并将车弃置于杭州市萧山区城北水泥厂旁，离开时取走徐彩华的传呼机、耳环、现金、驾驶证、行驶证等财物。

●判决真凶被判死缓赔偿死者家属20万

上述事实经物证照片、现场勘查出勤登记簿、现场手印记录袋及公安机关排查材料、证人证言、指纹鉴定结论等证据证实，且与被告人的供述相互印证，形成证据链。

法院认为，被告人项生源有意准备石块，采用石块砸头面部、捂嘴、掐颈等足以致命的手段，致被害人机械性窒息而死亡，其行为已构成故意杀人罪。鉴于被告人项生源到案后能如实供述自己的罪行，依法可以从轻处罚。案发后，被告人家属能代为赔偿原告人部分经济损失，可以酌情予以从轻。

一审判处被告人项生源死刑，缓期二年执行，剥夺政治权利终身；被告人项生源赔偿附带民事诉讼原告人直接经济损失20万元。

●上诉被告律师称“判罚过重”

在22日的庭审上，项生源当庭承认相关事实，但他一再强调，自己离开被害人徐彩华时，她尚且存活能说话，“如果真是机械性窒息死亡，不可能说话。”项生源辩护律师童斌也提出，徐彩华的死因并不明确，其最终的死亡和项生源的伤害并无必然的因果关系。童斌认为“判罚过重，关于证据链的解释也不是很有说服力”。

据童斌介绍，项生源被抓前，做窗帘生意亏本，被捕后窗帘店关了，其妻处于无业状态，提前赔偿给死者家属的7万多元也是东拼西凑借的。

被害人家属不满赔偿或提出上诉

当天在庭审现场，被害人徐彩华丈夫、女儿都到庭听审。

徐彩华女儿徐佳情绪激动，18年前事发时，她父亲徐祥华做好了晚饭等待母亲徐彩华回家，还给妻子的传呼机发去一条简讯，却久等未果。当天，舅舅曾来问过她关于母亲当天着装的问题。第二天她才知道母亲出事了。“失去妈妈的时候我才8岁、小学二年级，这么多年我们心里承受了多少的苦谁能知道。”母亲出事对她的打击太大了，从初中开始，她就开始寄宿。目前，她是一家物流公司的出纳。

徐佳与父亲都认为，20万元的赔偿金额过低。此前，他们向法庭诉请项生源赔偿包括丧葬费、死亡赔偿金、被扶养人生活费、精神抚慰金、误工费交通等在内的赔偿金额105.5377万元。其中，死亡赔偿金为69.1万元。死者丈夫表示，可能就赔偿问题提出上诉。

●错判5青年命运改变犯抢劫杀人罪获刑

1995年8月12日，萧山坎山镇清风加油站东侧路段，又一名叫陈金江的出租车司机被杀害。

1995年10月，萧山5名青年的平静人生改变了。田孝平、田伟东、陈建阳、朱又平、王建平先后因涉嫌抢劫杀人罪而被捕。当时宾馆门卫陈建阳20岁、饭馆厨师田伟东21岁、水电工人王建平19岁、轧钢厂工人朱又平20岁、待业青年田孝平18岁。1997年，浙江高院终审判处4人死缓，一人无期。如今一人已经刑满释放，4人获假释。

问田伟东当年是怎么认罪的，似乎很残忍。在萧山刑侦大队突然把他拖到城南派出所审问之后，他就从一个刚开了几个月小饭馆的个体户厨师，突然变成了“杀人犯”。“1993年我高中毕业，参加了厨师培训，拿到厨师证后去几个小宾馆、餐馆实习。到1994年，我就和女朋友一起开了个小饭店‘肖南门\’。那时候想有稳定的工作，积累之后能成家立业。开饭店还借了1万块钱。”他描述当时的心情。

刑侦大队带走了他，他开始接受“不吃、不喝、不睡”的轮番审问。第一晚，他怒而用头撞门，缝了三针，上半件衬衣全都染红。浙江省司法系统的有关负责人，后来也承认了刑讯逼供的存在。这期间，他曾经咬舌自尽。被送到医院，舌头缝了5针。后来他又咬舌头，缝线崩断……

1997年7月11日，田伟东、陈建阳等被判死刑。当年12月份，在上诉后，田伟东等人得到终审判决，4人死缓，田孝平无期。“很多人问我为什么不继续申诉。死缓期间申诉？我怕掉脑袋。”正式服刑后，田伟东研究了很多法律方面的书籍。死缓期间，他一心好好表现，争取减为无期徒刑。他说，在监狱里每年都要写年度改造总结。“总结的第一句，必须是‘我服从法院判决\’，然后深挖犯罪思想根源。”

5个家庭各有不幸

陈建阳被抓时，陈家在村里条件中等。但就在那一年，陈建阳父母离婚了。17年过去，唯一的儿子消耗了全家的心力，陈爸爸为了迎接儿子回家，借钱在自己家的老房子旁边搭起了上下各一间的两层楼房。“儿子总要娶媳妇，我总归要尽力创造好点的条件。”

去年，朱又平戴着脚镣，在公安的监视下，探望了在病榻上的父亲。一周后，他父亲因为癌症去世。

王建平后来从萧山被转到了新疆服刑，他是5人中最后一个回家的。他父母认为去新疆服刑也和儿子倔强的性格有关，因为他在牢里一直说自己是冤枉的，不肯写检查。

●转机比对指纹找到杀人真凶

浙江省法制办有关人员表示，2011年，浙江省公安厅再次对省内未破命案进行了指纹比对工作，其间对一些在申诉的已判案件进行整理。警方在组织命案攻坚战中，发现有一名盗窃前科人员“项古顶”的指纹信息，和1995年发生在萧山的出租车司机徐彩华遭劫杀案现场提取的指纹信息认定同一。面对新出现的情况，杭州警方迅速部署了案件核查，并对相关线索进行全面、深入、细致地调查。之后，警方发现“项古顶”的真实身份为项生源，存在重大作案嫌疑。

2012年12月18日，杭州警方以涉嫌故意杀人罪对犯罪嫌疑人项生源立案侦查。2013年1月4日，杭州市人民检察院以涉嫌故意杀人罪批准逮捕犯罪嫌疑人项生源。

●盼望5人想过正常人生活

当天，陈建阳、田伟东、朱又平、田孝平、王建平等5人均到庭听审。17年前，陈建阳等5人被认定为徐彩华案的真凶。除朱又平外，陈建阳等人还被认为是另外一起出租车劫杀案的真凶。对被告人项生源以故意杀人罪的一审判决结果，对陈建阳等人来说，至少洗脱了一起案子的罪名。对朱又平来说，虽然还没有改判结果，但他基本已可洗脱杀人罪名。

5月22日，浙江省高院已宣布对陈建阳等抢劫、盗窃案提起再审。

朱又平在听完庭审后，希望浙江高院能尽早再审判决，让公检法涉案人员受到应有处罚，他们也应当受良心谴责。“最好的17年已经过去了，这17年的监狱生涯，需要得到一个合理交代。”朱又平此前已接触过当年的办案人员，“除了个别人外，相关人员已经作出了诚恳的道歉。”

陈建阳和田伟东等人“出狱”后都开始学车，还忙着相亲。“谁会嫁给坐过牢的人，犯人的帽子还没脱掉，我们还没过正常人的生活。”

●反思不应以“破案GDP”为目的

浙江高院一负责人在接受采访时表示，过去发生重大命案，上级机关时有层层下达限期破案的死命令，有的办案人员就会有意无意靠一些刑讯逼供的办法来突破口供。

该负责人指出，破案考核指标设计需科学合理，不应以“破案GDP”为目的，一个人能不能定罪，案件有没有最终告破，要靠证据说话。值得反思的是，当前司法实践中，有的案件侦破取证条件上客观存在着“先天不足”，有时确实存在着对嫌疑人“既不能否定，又不能认定”的情形，做不到百分之百的准确，公检法常常陷入两难境地，法院难以执行疑罪从无的原则，往往是疑罪从轻。

据新华社、《羊城晚报》、《法治周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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