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一”的新裙子

□高雁萍

我们六零后小的时候，到了“六一”儿童节，最多学校给组织一场简单的文艺演出会，自娱自乐地庆祝上两个来小时，然后再放一天假，这节，就算过了。至于礼物，从来没听说过，所以也就从来没啥向望和期盼。

大概是我上四年级时的“六一”儿童节。为了上场显得齐整，老师要求我们跳舞的学生，一律穿白衬衣配蓝裙子。白衬衣上一年母亲就给做了，的确良的，小翻领，带裹袖，既合身又漂亮。但蓝裙子没有，问题很严重。

我说的问题很严重其实毫无夸张。因为在计划经济年代，随便你买什么都得按供应。不信拉开各家的抽屉看看，那里面保管着的，是一大堆花花绿绿的票证，什么肉票、粮票、线票、布票、棉花票、副食本儿、购煤证等等；而老百姓一旦离开这些，那日子简直就没法儿过了。就拿买布来说，哪怕只是买二指宽的区区一寸，也得具备钱、票、布三者缺一不可的硬性条件。有钱没票不行，有票没钱不行，有钱有票但商店没布更倒霉。当然我们的情况属于最后一种。

还好，那时父亲偏巧出差在北京。母亲不敢耽搁，马上就去大队办公室用全村唯一的那部电话摇了个北京长途。好不容易接通，听母亲说完，电话那头的父亲让母亲不用着急，说北京那么大，什么稀罕东西都有，一块蓝绵绸，肯定买得到。

话虽这么说，但我还是日日担心，怕万一北京也没有可怎么办。

面对我没完没了的嘀咕，母亲总像没听见似得不理睬我。现在想想都觉得可怜，小小年纪，就被一条新裙子的着落纠结着，而越是纠结，那日子仿佛过得越发快。

眼瞅着“六一”儿童节就到了，在我对我的新裙子盼望得几乎快要崩溃的时候，天哪，父亲竟然托人千里迢迢从北京把布给捎了回来，而他，因为工作没有完成，过几天才能回来。看着那块裹着粗糙的包装纸的蓝绵绸，我的眼睛顿时像钻石一样光芒四射。

现在，每到“六一”，我周围的孩子们都被打扮得光鲜亮丽，兴高采烈地跟着爸爸妈妈，去逛游乐园，去吃西式快餐，去看专场电影，去拍儿童写真，去挑选心仪的礼物……这样的童年，像花儿一样灿烂芬芳、幸福美好。而童年的记忆深处，那条曾经让我日思夜梦的新裙子，依然伴随着轻盈的舞步，在时光中欢快地旋转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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