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我的眼睛

■刘向东

“看着我的眼睛”是电影《列宁在1918》里，威严冷峻、目光似剑的苏联红军肃反委员会主席捷尔任斯基让叛徒浑身发抖、跪地求饶的一句台词。每每想起这句经典台词就会想起第一次主审受贿犯罪嫌疑人韦某的情景。

在某国有大型企业担任部门领导的韦某，上过知名大学，经历过“文革”，平时又喜好法律和侦探小说，可谓是“反侦查”的老手。那天其被“请进”检察院后，不论是政策攻心，还是证据提示，其要么装聋作哑，要么偷换概念或避重就轻，甚至干脆来个“时间长了，记不清了”予以搪塞应付。眼看时间一分一秒在飞驰，时针已接近次日凌晨3点。这对我们已经付出艰辛工作的侦查员来说，仅凭现有的证据不仅难以依法对其采取强制措施，而且一旦其逍遥法外则极有可能产生负面效应。然而，我的师傅却出乎寻常的镇静。他啜了一口茶，很有把握地拍着我的肩膀说要让我担任主审，还关照了我一些要保持沉着和注意观察韦某的眼睛神态和情绪变化等要领后，转身去检察长办公室了。

让我担任主审，对我来说有喜有忧。喜的是师傅终于放手给了我破案的机会，忧的是凭我的资历恐怕还难以制服狡猾的对手。但我又想到师傅可是大名鼎鼎的“老法师”，没有对付不了的贪官污吏。我若制服不了对手岂不是给师傅丢脸？也更对不起头上戴的国徽呀。于是我信心十足地步入讯问室，正襟危坐在韦某面前保持着沉默和直视。半个小时过去了，双方依然是沉默静寂。随后我便发现韦某的眼神不时地在回避我的目光，显现出一种内心的不安和焦虑。面对此情，我蓦然想起了捷尔任斯基审讯叛徒的场景，便正颜厉色道：“看着我的眼睛。”

也许是过于突然，韦某居然为之一颤，抬眼看了我一眼又默然低下了头。

“看着我的眼睛。”韦某依旧没能抬眼正视，时而双手捂脸，时而唉声叹气。似乎还抱着一丝蒙混过关的侥幸心理，又好像是在精神崩溃前的最后抗争。于是我就趁势出击：“你为什么不敢看着我，说明你心里有鬼。因为你的眼睛已经暴露了你有愧于国家和组织，更有愧于在家等着你的家人。”

不出所料，韦某长吁了一口气后就像竹筒倒豆子似的全部交代了利用职务之便收受贿赂等犯罪事实和具体经过……

从此以后，“看着我的眼睛”就成了我审讯犯罪嫌疑人常用的一招，且屡屡奏效。因为它的确应验了孟子的那句名言：“在乎人者，莫良于眸子，眸子不能掩其恶。胸中正，则眸子瞭焉，胸中不正，则眸子眊焉。”其意为判断一个人的好坏，最好看他的眼睛。因为眼睛掩饰不了罪恶。心灵纯净正派，则眼睛清纯明亮。反之就浑浊无神。由此看来，做人应堂堂正正清清白白，切莫心生邪恶。否则任何邪恶都会通过眼睛暴露无遗。

摘自《新民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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