朦胧异乡中秋月□秋水萤光 （德保）

 

“十轮霜影转庭梧，此夕羁人独向隅。未必素娥无怅恨，玉蟾清冷桂花孤。”

 

外出求学，背井谋生，月自团圆人未圆，不知道有多少人心生感慨，或举杯邀月，或捶胸顿足，或默默垂泪。

我的负笈求学生涯，好像缺少一种叫做乡愁的诗意。那时候，大街小巷流行着一句时髦的——“外国的月亮比中国的月亮圆”！然而，每每在他乡独赏中秋月，心中未免拂过一丝丝伤感，泪痕遮蔽的月光总是朦朦胧胧。

第一次感受到中秋月的凄冷，是念高一的时候。初次到离家30余公里外的县城，样样费用捉襟见肘，中秋放假干脆独守宿舍。下午，我花一块钱买来三个月饼和几根香，到学校的角落摘了两个柚子。晚上，月亮初升，我先到大街上去看了一会热闹。街上每一个灯笼都散发着熟悉而又陌生的光辉，每一个月饼都飘着亲切而又疏远的香味，每一串笑声都在传递着柔和而又冷漠的情意。这情景，是我曾感受过的，现在离我已经越来越遥远。

置身如此热闹的中秋夜，我终于发现自己是都市社会的弃子。没有人关心我的死活，没有人过问我的冷暖。这，让我想到了遥远的家乡——在那个小山环抱溪流穿行的小村庄。月亮被苍黑的山托举着，此时，凉风在月光下徐徐掠过，带来稻的香，菜的香，果的香；尽管家家户户都拿月饼、糍粑出来拜月娘，但老人们喜欢在村头溪桥边老苦楝树下的石块上坐着，讲述着那些千年不变的传说和关于粮食的话题；小孩们则提着灯笼满村狂奔，满晒场疯跑。想到这，我心中多少感到一些充实，不由得加快脚步回到宿舍里。

在空荡荡的房间里，我打开朝家乡方向的窗户，小心地切掉一只柚子的蒂儿，摆开月饼，点燃香火，遥祭月娘。

独自品尝着月饼，我思绪万千，但我没有责怪父母，没有责怪家乡。我知道，家乡现在还太贫穷，她需要我们去寻求改变现状的办法。前几天，语文老师吕亨生在开学第一课上说：“欢迎大家来到本县最高学府就读。请大家回忆一下，跟你们一块入小学的同学，有几个有机会读到高中？”那时候，我默数了一下，小学一年级我们班35人，“大浪淘沙”后，现在还在读书的也就6人，其中5人还在初中补习。这个数据让我大吃了一惊，也让我感觉到前所未有的使命感。

三年后，作为20世纪90年代首批大学生，我们的中秋节理所当然在学校度过。每到中秋节，老乡们会自发组织起来，筹备一个可以不用思乡的赏月活动。我们在足球场渐渐发黄的草坪上吟诗猜谜，欢歌狂舞，畅谈梦想，互诉衷情，忘情地沉浸在“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的境界中。

然而，透过异乡恹恹欲睡的月光，我还是觉得家乡的月色离自己越来越近。凝神静听，我听出了家乡深沉的呼唤，听到了家乡急切的期盼！

我想，莫非一个人从出生的时候起，家乡的中秋月就已经把他紧紧系住，直到他仙逝的那一天？否则，从古到今，漂泊在外的游子为何总在中秋月涌诗情，痒歌喉，也始终没有把乡愁唱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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