争与不争见境界

为人处世,古人既强调争,也强调不争。孔子在《论语·卫灵公》中说“君子矜而不争”,意思是君子应该矜持自重而与人无争；而《晏子春秋·内篇杂下》中则记录晏婴的话说:“凡有血气者,皆有争心。”《淮南子·道应》中也说:“争者,人之所本也。”这里又都强调争的重要。

这看着相互矛盾的论述确实让后人感到困惑:人生在世,到底是争还是不争呢?读了下面两个名人的故事之后,对我们或许会有所启发。

第一个故事是关于晚清重臣张之洞的。当年,张之洞考中进士时,名列第三,也即探花。按理说虽不是魁首,却也是“三甲”中人,令举国士子仰慕。但据说他对此结果十分沮丧,甚至打算自杀。因为他有自己的目标,那就是高中状元。他曾有个口号,是“平生不作第二人想”。这或许与他争强好胜的性格有关,从他日后为人、为政来看,这“不甘居人后”恐怕也正是推动他建功立业的动力。

第二个故事讲的是武侠小说泰斗古龙。据说有一次,古龙和金庸与日本的出版商在饭店谈论出版事宜。古龙发现对方在客气的外表下总透着一股傲慢,尤其瞧不起中国当代文学。酒过三巡,对方的酒兴渐渐高涨起来,不停地催服务生上清酒。古龙和金庸两人都有些不胜酒力,开始推辞起来。不料,对方忽然露出了鄙夷的神色:“你们中国的小说家也不过如此嘛!”金庸紧张地看着血气方刚的古龙。让他没想到的是,古龙并没有暴跳如雷,而是走出房间取来三个脸盆摆在大家面前,然后在盆里倒满清酒,说:“来,用这个,干!”说着,古龙端起盆,仰头猛灌起来,日本出版商看得傻了眼。古龙喝到一半,对方忙跑过来拉住他,说:“古龙先生,我佩服你!不要再喝了!”这之后,日本出版商再也没有过傲慢的表现。金庸问酒醒后的古龙:“真能喝得下那么多酒吗?”古龙憨笑着说,其实自己也喝不了那么多酒,只是他觉得,对善待自己的人,自己就必须还以善良,对轻视自己的人,就必须坚决反击,何况是事关作家尊严和民族感情。

笔者认为,这两个人的“争”很好地体现了华夏优秀儿女自强不息的精神和侠肝义胆的气概。但争并不是他们人生的全部,他们也有侠骨柔情的一面,也有不争的时候。

作为近代中国工业的开创者之一,张之洞经手筹建官办新式企业无数,可是他生活过得很清苦。他为官清廉,从不索贿受贿,因为家中人口多,日子过得很艰难。有时实在挺不过去,他就派人典当衣服过日子。张之洞在自我评价时说:“平生有三不争:一不与俗人争利,二不与文士争名,三不与无谓人争闲气。”

而古龙,面对冒充他的名号写的小说,却没有生气,反而津津有味地读了起来。来访的朋友按捺不住,问他为什么不追究。古龙微笑着说:“这本小说,我一看风格就知道是谁写的。我也非常反感这些抄袭、模仿的龌龊行为。可我知道这个作者,他的家境非常贫寒,不过是以此来糊口罢了。如果我去举报他,那他全家人都可能饿肚子。得饶人处且饶人。”朋友听完他的话,赞叹不已。

正确处理好人生的争与不争,这实在是一种大境界。

□据《中国纪检监察报》张海法/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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