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冬里的阳光 □廖远广（西林）

（资料图）  

这是一个充满幸福的庭院：庭院左边是一排梨树，正绽放着雪白的花儿；庭院右边，是几个别出心裁的花坛，种的是四季常青的迎客松；庭院前面，是一个不小的池塘，几只鸭子在塘中嬉戏，而塘边，一个淘气的孩子在央求他的母亲教他垂钓。

阳光暖暖的。

他沐浴在阳光下，痴痴地享受着这一切。

“多暖和的阳光啊。”他感叹。

突然，他想起了一个人：要是没有他，我今天能享受到这样温暖的阳光吗？

话得从十年前说起。

十年前，一向游手好闲的他，伙同几个“二流子”到龙岩村偷牛。作案时，被他父亲的老庚撞见。结果，他被判了两年刑，以致连父亲病逝都没能尽孝。

出狱后，虽然牢狱的生活，磨掉了他许多叛逆的棱角，但每每想到送自己进监狱的居然是自己的“庚爹”，仇恨，便不断蔓延、积攒。

终于，那天仇恨如洪水决堤，汹涌奔泻。

那是一个寒冷的冬天，天还没亮，他便跋山涉水，冒雨来到龙岩村。

龙岩村是一个闭塞的村子。由于交通不便，水源匮乏，大旱那年，政府就叫他们搬到公路边去了。村上只有一个老人不愿搬迁，仍然独守孤村。那老人，就是他父亲的老庚。

村里，屋舍残破，枯草杂乱，一派死寂。他笑了笑，这是绝佳的时机。

他蹑手蹑脚地摸进老人破败的厨房，然后将一包老鼠药放进老人的酒壶里。做完这些，他又如幽灵般飘进灌木丛中。但他没走，他要看看老人口吐白沫的样子，这样，他才解恨。

天放亮，老人起床了。

看到天空飘着绵绵细雨，老人叹气说：“哎，这个冬，没一天放晴，想砍些柴火都难。”末了，又笑道，“也好，趁这空闲，去会会老朋友。”

老人从鸡笼里抓出一只大乌鸡，捣腾了许久，才提着竹篮和那壶酒，出门了。

见状，他忐忑不安了起来，这该死的老头，到底去会谁呢？可别伤着无辜！他赶忙尾随而去。

走过好长一段崎岖的山路，来到一座坟前，老人停了下来。原来，老人是来祭祀的！他这才松了一口气。

老人在坟前码开祭具、祭品，然后坐在地上，边烧纸，边自言自语：“你呀你，说你强，你还真够强，劝你多次‘私了\’，你就是不听，还说什么‘石不受雕刻之痛，不成玉\’……看，现在没人来看你了不是？来，咱哥俩干一杯！”

莫非这坟……他来不及多想，连忙从草丛里跳出来，夺过老人手里的酒杯，然后，跪下来，潸然泪下：“庚爹，我一直都在错怪您呀……”

老人略怔，等明白过来，忙把他扶起来，说：“你应该给你父亲磕头才是，你不在的这两年，你父亲可苦了，一大把年纪，还犁田锄地，省吃俭用地把微薄的收入攒起来留给你，希望你回来后好好做人。那存折，就在我那儿！怕你回来找不着，我才一直没有搬出去……”

泪水，从他的眼眶汹涌而出。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老人帮他拭去眼泪，语重心长地说，“这回，你要好好做人呀，来，咱爷俩干一杯！”

“喝酒？”他摇头，“那酒……那酒……”

“咋了，那酒？”

“那酒，那酒有毒！”他嗫嚅道。

老人张了一会嘴，突然哈哈大笑指着天空说：“看呐，太阳出来了，好暖和哦，老庚，你看到了吗？”

他抬起头。真的，太阳出来了，隐没许久的太阳终于出来了，灿烂，祥和，温暖。

如今，十年过去了，老人也已经作古。但在他心里，却永远记得那个寒冬里的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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