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王中奖记 □廖远广（西林）

“小王中奖啦，100多万哩！”

“唔，真的吗？”

“真的。”

刘大妈和张六嫂在院里谈论。不知何时，围上来一拨路过的人。

“大妈，你是怎么知道的？”一个男人问。

“我经过他家门口，听到他对号儿念，1、2、3 …… 这不是昨晚的开奖号码么？还听到他在屋里发笑说100多万哩，这不是中奖是什么？”

“昨晚中奖的就是这组号码。臭小子，狗屎运来了。”那人羡慕地说。

“早知小王有这么一天，当初嫁给他，今天还用这般受苦？”一个小媳妇懊恼道。

“臭美吧你！当初人家向你提亲，你还不是嫌人家穷拒绝了？”张六嫂嘲笑道。

小王真的穷，住的是家里祖辈留下来的泥坯茅屋，那墙面的裂缝有小窗儿那么大。父母患病无钱医治，早已呜呼。

因为穷，拖人提了几门亲事，都告吹了。

这回可不同了，小王中奖了，100多万哩。在农村，甭说100万了，就是1万，也很少有人有哩。

消息传出，早忙乱了七邻八舍的姑娘们。

素有“村花”美誉的张枚，长得很漂亮。这回也扯着她嫂子的衣服：“嫂，若成了，俺给你一两万……”

她嫂子为难了，年前，小王来提亲，张枚将一块石子踢到塘里，说要是石子浮出来就嫁。现在倒好，热着脸去贴人家的屁股，多丢人。

但是，经不住张枚的软磨硬泡，张枚的嫂子只得厚着脸皮，到小王家走一趟。

到了小王家，张枚的嫂子怔住了。小王家里，挤了一堆人，都是来给自己的女儿、妹子、孙女求亲的，好不热闹。有说女儿乖巧漂亮的，有说孙女贤惠勤快的，有说妹子知书达理的……跟来的姑娘，也参加到了争论中，一个说我好；一个说俺强。小王被夹在中间，直冒大汗：“乡亲、姑娘们，俺没有中奖，俺没有中奖……”

“小王，你有了钱就看不上咱村的人了么？”媒人说。

“当初你向俺提亲，俺还不愿意哩，如今，俺委身下嫁，你白拣了便宜！”姑娘们顿足。

之后，大家把小王晾在一边，继续争论。后来，还演绎了一场好打：有被扯破脸皮的，有被敲落门牙的，有被打歪鼻子的……

小王怎么劝说都没用，只好躲到山上去。

晚上回来，屋里狼藉一片：缸被打破，锅头缺耳，凳子残腿……

接下来，小王还不得宁静，第二天，那拨人，又闹闹嚷嚷地过来，又是一番唇枪舌剑和花拳绣腿。

第三天，第四天……都是如此。小王不敢回家，就躲在外面直到三四更才敢回家。

一天半夜，有人敲门。小王战战兢兢地开门，原来是张枚。

刚进屋的张枚扑到小王怀里。

小王顿感热血沸腾，一把将张枚抱起。

此时张枚细声道：“小王哥，婚后咱们到哪旅游？杭州？北京？还是巴黎、纽约？”

小王听了，脸不禁涨红，嗫嚅道：“俺，俺没钱。”

“没钱？那100多万奖金哩。”张枚把小王推开说。

“那是人家胡诌……”

“真的？”

“真的。” 

张枚的脸扭曲得难看，“啪”的一声，给了小王左脸颊一掌，转身走了。

小王呆若木鸡，怔在那儿。

此后，村里的女人骂小王色鬼；男人则嘲笑他：想闻腥也不能胡扯中奖哄人呀！ 

小王知道，自己纵有再多的嘴巴也辩解不清，只好充耳不闻，每天早出晚归干自己的活儿。

四年后，小王发了，不仅盖起了洋楼买了小车，还开了一家小工厂。当然，也娶回了个漂亮的城里媳妇。

村里人又议论开了。

“小王会不会是中奖了呢？”

“胡扯！这四年过来，谁不见他辛劳苦干？ ” 

“哼，这回，那些欺负过他的人，等看怎么被收拾吧！ ” 

因为生活所迫，村里人不得不找小王，央求到他厂里讨份差事，其中不乏曾经欺负过他的人，特别是张枚，因为嫁了个嗜赌如命的男人，一年前离婚，拉扯着一个女儿，生活十分困难，小王就让她在厂里的车间当了个管事的官儿。

有人就问小王：“小王，你是不是疤好了忘了疼？” 

小王笑着说：“那啥呀，若没有她们，俺哪有今天？”

中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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