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邻村看春晚

□郑义来

十余年前的一个除夕。吃过年夜饭，因为村里没有什么娱乐活动，父母亲守着一堆火在看电视，弟弟到别家串门了，从城里回来的我一下子失去了热闹的场面，顿感寂寞。于是骑上摩托车驶向邻村朋友平平家。他和我一样，都是快乐的单身汉，早两天才从广东回来。

平平家里有大瓦房三间，他和老母亲两人住。对于我的到来，老人家眼里有一丝诧异，但平平很高兴。我们在客厅里围着一堆大火，一边吃着沙田柚，一边聊着各自的情况。都说幸亏还有春晚这个节目，否则在农村除夕都不知道去干什么了。平平说亏你过来得早，如果你再晚点不过来，我就想上你家去了。现在全村都找不到几个能交流的年轻人，他们不是外出打工未归，就是隐身家里不知所踪。而村里不管男女老少，若不看春晚，唯一的活动则是到村里的代销店打大字牌。

那年的春晚，有一首歌一夜之间红遍了全国，就是陈红的《常回家看看》。平平的母亲听完了，眼里含着晶莹的泪花，询问平平什么时候讨老婆。因为平平家里几个兄弟都成家另立门户了，母亲最牵挂的大概只有这个小儿子，平时远在广东打工无法相见，现在有机会就想趁早了却这一桩大事。平平嘻嘻哈哈地对母亲说还早着呢，母亲反驳说都近三十岁了，抓紧时间成家，哪怕在家里种田，也不用买米吃。我们两人听了哈哈大笑起来。平平解释说现在大家很少单纯地种田了，家里几亩水田近年来都丢着荒呢。母亲急了，说不管是否种田，你也得赶快结婚呀。

于是我们一边看着春晚，一边聊着结婚这件事。两个后生进一步向老人解释说，现在年轻人结婚年龄普遍偏大一些，这是很正常的，因为大家的经济基础未打好，工作也未稳定。即使这些条件具备了，选择媳妇也要慎重，比如说相中了也要带回来过你老人家的眼呀，谁都不想过门三天不到就打架吧。老人家听了似懂非懂地点头，但可以看出她心里的“结”还是放不下。

春晚一直持续到凌晨。随着新年钟声的敲响，平平家里准备的大捆鞭炮也被点燃了，震耳欲聋的鞭炮声此起彼伏。我知道自己该回家了，起身告辞。老人家微笑着对我说，以前的农村是不能在别人家里过年的。原来我不知不觉地“犯了规”，但老人家却不计较这个事。

没过三年，我们两人相继结婚成家，老人的愿望实现了。婚后有一年除夕，平平也带着老婆到我老家，我们一起看完了春晚。他居然把这个人情给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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