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龙云·
松风、松涛、松香扑面,拂去又满。故地的景色和气息,总叫人频生流泪的感觉。读书声呢?那搅动晨雾、飘翔林表的读书声,清韵朗朗,无数次飞入我午夜梦乡。还有沙土路。松软的沙土路,铺满松针,蜿蜒林间,晨昏度我上学或回家。眼前是水泥公路,灰白刺眼,表情僵硬,让人厌倦。如果不是赶去参加母校教学楼竣工庆典,我定会下车寻找到沙土路。
孩子们排列公路两边,夹道欢迎。他们身穿洁白衬衫,红领巾像杜鹃在胸口怒放。他们挥舞鲜花、彩带,向鱼贯而来的一辆辆小汽车致礼。他们是我山南山北的小老乡,是我左邻右舍的孩子,是我同一个宗族的子孙,可我一个也不认识。我有些伤感。少小离家老大回,故园何处不多情!
教职工在校内接待,三十多张热情的笑脸,没有我认识的。教语文的陈老师呢?教数学的刘老师呢?教化学的乔老师呢?我想和人打招呼,想和人拉手,想和人说话,却没有熟悉的对象。热闹的场景,热闹的时刻,我却感到揪心的孤寂。这是踩着故土,这是回到母校,我怎么会孤寂呢?
新落成的教学楼,共四层,披红挂彩,是一位香港慈善家资助十五万元建成的。主席台上,各级官员簇拥着慈善家正襟危坐。一个个讲话,一次次鼓掌,学生献花,为他们佩戴红领巾。庆典按程序进行完毕,观看学生表演。
孩子们身着节日盛装入场,踏歌起舞。他们轻巧的脚步,踏出激动人心的节拍,灵动的身姿,旋舞出一片锦天绣地。他们笑颜如花,歌如百灵,舞影蹁跹。良辰盛会,赏心乐事,人生几回?孩子们幼小的心灵,必将烙下永生难忘的印记,一如少年的我,在这片松树林的经历。
庆典结束,我独自在校园转悠。母校掩映在山间松林中,四望林海无涯,郁郁葱葱。规模不大,二横一纵青砖黛瓦平房,呈三合院格局。中间操场,四周无围墙设防,道路四通八达全乡。纵排房是办公室和老师宿舍,南北横排二栋房是教室。窗玻璃多被打坏,蒙一层旧报纸,又被调皮捣蛋如我者戳得七孔八洞,风从孔洞灌进来,呜呜鸣响,似有人吹口哨。
操场坑坑洼洼,虽铺了炭渣,却盖不住黄土,雨天脚印叠脚印,踩成烂泥场。木质篮球架,感觉歪斜欲倒,我们曾三五攀吊其上,意欲弄倒算了,却没成功。我读初中二年,正值学校建修。每周五劳动课,我们从家里带上锄头、背篼和鸳篼,开挖操场,搬运泥土。毕业那年,操场终于像操场了。
那是记忆中的母校。
现在,母校旧貌换新颜。陆续建了两栋两层高的楼房,还有刚落成的这栋四层高教学楼,一律瓷砖贴墙,亮白耀眼。尚存的南边那排旧平房,便显得格格不入。两个操场,水泥铺装,平滑整洁。四周圈起人多高围墙,留一道铝合金大门出入。门卫身着保安职业装,偌大的岁数,黢黑的脸膛,一望便知是当地农民。
我步出校大门,眺望远处异峰突起的插旗山,山下老屋曾是我的快乐老家,空置多年了,荆草塞门。我点燃一支香烟,蓦然回头,见校大门边的吊牌披红挂彩,彩红飘曳,校名不再是原校名,改成了以香港慈善家命名的校名。
那一刻,我有些恍惚,不知身在何处,不知这还是不是我的母校。说是吧,物非人非,记忆无处着陆。说不是吧,那简直就是背叛。初中两年,少年寒窗,书声松涛,校园嬉戏,林间松下凿灶做饭,脚下黄土作证,周遭青松作证。我还曾是母校的骄傲,第一个考上大学,老师们常拿我作榜样,激励学弟学妹们。
万树松风,林涛如海。我扭过头去,无颜再看吊牌上的新校名。漂泊半生,青云志未酬,也没给母校建设作过丝毫贡献。而眼下,区区十五万,我的母校就轻贱地易姓更名了,我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我默默地把自己的散文集《寻找诗意生活》,敬献给亲爱的母校。
离开母校,我忍不住频频回首。母校,有一天,我还会回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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