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菊的重阳噩梦□曹良飙（隆林）

九月初九，重阳佳节，人们开开心心地过节，然而在七十多岁老人阿菊的记忆里，这一天却曾如噩梦般，提到这一天，她总会回忆起几十年前发生在重阳节这天的事。

那时的阿菊还很年轻，嫁给阿付两年，生了第一个孩子。那年月穷，坐月子也没什么好吃的，能每天吃一个鸡蛋已是无上的优待，眼看着怀里的孩子面黄肌瘦，也无计可施。但这还不够，一场可怕的风浪席卷而来，差点把这个家毁得连渣都不剩。

又要开批斗会了，大队干部通知，要在寨里找一个“典型”来进行批斗，老实巴交的农民不知道怎么去抓这个“典型”，但大队干部下的任务必须完成，一群人便聚在一起商议，最后有人提议：阿付是记账员，他家人的工分比别人多，肯定在账面上做过假，就拿他来当“典型”吧！

阿付的爹去世得早，他母亲把他和妹妹拉扯大，由于兄弟少，常常被人欺负，但他有文化，村里就让他当记账员。阿付万万没想到，自己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

当天正是九月初九，阿付正在家里清理账本，一群人突然冲进来，不由分说地给他戴上了高帽子，架着他就往外拖，阿菊吓得抱紧怀里的孩子，想把丈夫拖回来，但被人一把推倒在地。

阿付被强行拖到寨子中央的空地，绑在一棵树上。村民们还用麻绳绞紧阿付的两手，要他交待自己的“罪行”，他连叫冤枉，但没人听，因为人们正为终于完成了上面交代的任务而兴奋。很多人对阿付拳打脚踢，他虽被打得遍体鳞伤，口吐鲜血，但人群汹涌，未见消停，阿付最终被打晕了过去。

模糊中，阿付听到有人叫喊，他睁开肿大的眼睛一看，只见阿菊提着一把缺口的菜刀，一路“杀”过来，遇到有人就虚砍一刀，在她狠劲威慑之下，村民们纷纷后退，不敢靠前。阿菊“杀”到丈夫跟前，一刀砍断麻绳，把丈夫往背上一背，舞着菜刀，又杀出重围，把他带回了家。村民跟阿付本无深仇大恨，见批斗会也开过了，完成了“任务”，更怕阿菊真发狠砍人，便再没来找麻烦。阿付在家养了几个月，才能下地走路，但自此以后，身上留下了严重的内伤。

阿菊后来儿孙满堂，孩子们对她也很孝敬，使她内心的恐惧渐渐消失，对重阳节也不再抗拒了。再后来，每到重阳节，儿孙们都在这一天和阿菊一起过一个隆重的节日，她喜笑颜开，当年的重阳噩梦终于远离了她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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