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苗融合的 太敖后裔（下）□本报记者 李 磊 褚良春 胡 珺 通讯员 龙 潇 文/图

敖德金家的制铁用具。 敖德金家的制铁用具。  

重视读书家教严

遥远的历史细节已无从得知，但在敖德金的记忆里，家族的传统尚可追溯，且深深影响着后代们。重读书，重教育，是敖德金家族中与众不同的地方。“在我们很小的时候，周围都是不提倡读书的环境，但是我们家里的文化氛围却很浓，祖父这一辈很重视文化。当时隆林这一带没有学堂，我们家都坚持送孩子到贵州兴义、凌云泗城府去读书，从明末清初到民国，一直到新中国成立的这段时间，家里好多人当了教书先生。”

敖德金的曾祖父是村里的教书先生，学堂里，一大群孩子们端端正正地坐着，老人家教他们念读《三字经》，用汉语夹杂着苗语的口音摇头晃脑地念着，孩子们不明其意，也懵懵懂懂地摇头晃脑跟着念。“当时不知道是什么意思，曾祖父念我们也跟着念，谁也不知道念的是什么，一直到高中才知道原来念的是《三字经》，想想也挺有趣的。”敖德金回忆说。当时没钱买纸笔，他们就用火灰制成书写盘，然后以树枝为笔代替。每个孩子面前放着一个灰盘，用树枝在灰盘上写下一笔一划，痕迹就会在灰盘上留下来，轻轻抹去又可以重新再写。后来到了新中国成立，敖德金的父亲认为应该教孩子们一些与时俱进的东西，加上笔墨纸张也有了，于是“灰盘认字”的历史才宣告结束。教学内容也不仅仅是《三字经》，还增加了有阿拉伯数字的数学课。

曾祖父的戒尺让孩子们难以忘记。“敖家的孩子不能总出去玩耍，别人家孩子去捣鸟窝，嬉戏的时候，我们家不允许这样做，否则回到家饿个两三顿不让吃饭，承认错误后才有饭吃。”家长将孩子的功课抓得严牢，敖家的孩子们一放学，就回到家老老实实写作业，大人们时不时在旁边检查。万一作业做得马虎或者考试成绩不理想，免不了一顿惩罚。敖德金描述，大人们走过去翻翻作业本，看到作业本上被打叉或者打零分，便板着脸，认为这样是不应该的，晚上的饭也别想吃了。而一旦成绩超过80分以上，父母便会笑逐颜开，高兴地用珍藏的腊肠予以犒劳。“当时被罚的也很多，但也得益于此，我的成绩还算不错。走到今天应算是得益于祖上的教诲。”敖德金笑道。

小小家训趣事多

“不劳动不得食”“要忍得一时之气”“礼貌、敬老、友爱、勤勉”……类似的语训出现在敖氏家族的家训里，通俗易懂又饱含道理。“有一句话说的是‘不要把剩饭剩菜倒进地头，要倒进狗盆猪盆里，不能浪费粮食，给狗吃了狗还帮你守房子，给猪吃了猪还提供肉，给牛吃牛还帮你犁田爬地，如果倒在地上雷公会劈你的头。\’小孩子们听完后就老老实实把剩饭剩菜吃干净了。还有一句是告诉孩子们碰到长辈要称其为大爹大妈，‘你喊人家爹不一定做你爹，喊妈不一定做你妈，但是通过这么一喊，就拉进了人际关系\’，这样把感情拉近啦，让你更容易在社会上得到尊重。”敖德金说，敖家的家训小到吃饭、走路，大至像祖宗遗产的继承，都有一整套教育人的道理。“小孩子吃饭不能抢鸡头，鸡头是给最尊贵的客人吃的；也不能吃鸡爪，哪个孩子吃鸡爪，以后写字会潦草；鸡肾也不让吃，吃了思绪像鸡肾一团解不开；鸡屁股不能吃，吃了鸡屁股做事嘻嘻哈哈没大没小；不能吃鸡肝，鸡肝是要给没有牙齿的婆婆爷爷吃的……”说起家训，敖德金还记得小时候发生过这样一件趣事，当时他强烈要求吃鸡爪，但家训中说道小孩子不能吃鸡爪，因为爪尖扒土吃了后写字会像扒过的泥土一样潦草，后来祖父为了满足他的要求，在不违背家训的情况下，找来一把刀把爪子的指甲砍了才让吃。

冶铁农具敖家强

苗家寨子里，人们会互相夸奖哪家歌儿唱得好，哪家农具造得好，就会说上一句“‘打罗造的\’还不好？”而敖德金一家常常被村民们说是“打罗造的”代表之一。敖氏从中原一代代传承了汉族的冶铁工业，将其带到隆林。敖家是在隆林唯一从明末清初至改革开放前夕都一直在冶铁造农具的家族，那段时期，除了该县隆或乡的几户汉族家庭会造农具外，几乎整个隆林用的农具都被敖家“承包”了。“家里一直是半手工业半农民的生存模式。祖辈们认为冶铁是生存根基，必须要重视。”敖德金说。

在读高中的时候，敖德金每次回到家都被父亲拉去学习冶铁，他至今还记得如何制作农具的过程。敖家的农具制作很讲究手工技术，模型模具都是用上好的黏土来做成的。模具制好后，将铁水倒上，形成农具成品。“当时我烧炭烧得全身黑漆漆的，晚上洗澡洗了好多遍才洗干净。”敖德金回忆说。敖家处在一大片森林之中，方圆十里都是原始森林，资源丰富，然而家庭却有计划地规划木材的使用，将一片片薪炭林分好区，哪一片是哪年使用的，都有规定，并且烧炭也讲究利益最大化，以提高资源利用率。“如果同样两个人用同量的木材烧出的炭量不相同，不达标者是要被家主骂得狗血淋头。”如此言传身教，代代相传，敖家将自己的一技之长保留至今，敖家人在艰苦的环境中早就明白了适者生存的道理，“我这代是铁匠，我要传给自己的儿子，如果到儿子这一代不懂珍惜资源，那就坐吃山空，要用很严的家规来教育他。你要活，你就必须学会这一门技术，学会珍惜资源，不想贫穷就跟我学，把农具打出来卖给别人就饿不死。”敖家人如是认为。

到了20世纪80年代，隆林农具市场受到来自贵州市场的冲击，由于交通便利，价格低廉，农民们渐渐用起了贵州的产品。但是在德峨镇，直到现在，很多农民依然习惯用敖家的农具。他们经过对比发现，敖家的梨花镰刀、柴刀更锋利更坚韧更耐磨。

可与外姓结良缘

在跟敖德金的交谈中得知，敖家人内部禁止通婚，由于本家族人口较少，为了保证家族不乱性，祖上制定了一套管理严密的祖训“敖门勿婚”。意思是敖家是弱姓，要加强与外姓外族沟通联姻，才能保住敖家立于不败之地！因此不论认识与不认识的敖家人，在与外姓外族沟通交流时，首先表明自己是敖家人，特别是在一年一度的“跳坡节”上，敖家的子女不能在坡场上谈情说爱，否则被人举报到族长那里，就会被罚。但是对于外姓的求婚，敖家人则开门纳贤，主要表现好，没有在社会上出现不良舆论者，皆可求婚，不论贵贱。因此，敖姓人离婚率在苗山中也是很低的。“石旮旯长好庄稼，丑老婆养好娃娃”成为敖家一大婚俗特色。

当然，随着社会的不断进步，敖家人的风情习俗也受到了外来文化的冲击，比如有些年轻人由于长期外出打工，对家训疏于交流。但基本都能做到“盛世不忘明主恩，幸福不忘救命人”，很少有违反国家法律法令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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