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西男孩李楠,今年23岁,刚刚工作一年。7月23日,他被骗入传销窝点,在心理防线快被攻破时,大学好友们凑了1.6万元,委托反传销人士将他救出。
这次营救从7月30日上午10点半开始,到傍晚近7点半接到人结束,历时9小时。
期间,老王带着李楠的4名同学,与记者一起,探查了静海县老城的八九个传销窝点,使用过一次手机定位,找过城郊的5个传销野外聚集地,还接打过数不清的电话。
由于缺少监管,中国民间反传销协会至今没有正式在相关部门登记注册。高昂的收费及身份的不合法,带来的是众多的质疑与风险。
第1幕 信好友
小伙误入“传销”
5条短信锁定静海
7月25日,清晨5点19分,李楠大学室友赵喆的手机连续接到5条短信。“吉吉,我是李楠,现在被骗进了传销。”其余4条短信的大意是,被困静海县一平房内,外面在修路,旁边有气象局,快报警。支付宝密码为×××,把钱转出去,别回复。
6月29日,李楠接到前同事王洋洋的电话,王洋洋劝他到天津发展。发了简历,李楠很快接到了“白经理”的面试电话,对方问了几个简单问题,就让他去上班。
7月23日中午,李楠来到天津,下了火车对方来电,“项目组在静海县,你坐大巴来吧。”抱着看一眼再说的打算,李楠搭车前往静海。王洋洋和另一个“同事”来接他,两人带着他走走停停,拐进一条小巷,眼前出现了所谓的宿舍——一个平房小院,“刚进院身后的铁门就被关上,王洋洋不见了,另外那个人把我带进屋。”
“我心里一沉,紧张起来。”李楠刚拿出手机就被对方夺走,屋里的3个人问他,“有几个人知道你来这了?你看我们这像做什么的?”他编出十来个人:爸妈、同学、朋友……事实上,没有人知道他被困在静海老城的一个小平房里,这天是礼拜四。
7月25日,礼拜六,清晨5点19分,李楠大学室友赵喆的手机连续接到5条短信。上午11点才看到信息的赵喆被吓到了。这是李楠偷偷发出的求救短信,一心想着怎么逃出去,他无心睡觉。黑暗中摸到同屋人的手机,给赵喆发了这5条短信。
这之前,李楠曾被两个人押着去过一个旅店。旅店里几个房间里都是传销新人,对方反复告诉他,我们干这个不犯法,也没人来抓我们,门口有摄像头,你能出来,但你跑不了。
周六上午看到李楠的求救短信,赵喆马上联系在北京工作的另一位大学室友高松,高松跑去李楠之前的住处一打听,人已走了两天。
赵喆这时也接到了李楠的电话,对方不再像往常叫他吉吉,而是称呼大名,听筒的回音能听出开着免提。
很快,高松拨打了天津的110,电话转给了静海警方,那头的警员表示,提供的信息太少,没办法找人。
第2幕 急救人
接头“反传销” 要价两万元
为了救出李楠,高松联系了反传销组织,和一个姓于的人砍价到一万六,约好礼拜四(7月30日)在静海和老王会合,先救人后给钱。
李楠刚到窝点的几天,对方对他软硬兼施,一会儿威胁、恐吓,过一会又端茶倒水,甚至第一个晚上,还有人为他端来洗脚水。给他印象最深的是对方一刻不停地说教,哪怕是发呆,也会突然被“拍醒”。
与此同时,高松和同学们联系到反传销组织,起初该组织要价2万元,后和一个姓于的人砍价到一万六,约好礼拜四(7月30日)在静海和一个叫老王的人会合,先救人后给钱。老王介绍,他们是京津冀反传销协会,团队有7个人,其实就是私家侦探,专门帮忙救人。
这是李楠被困的第7天。早上6点半,高松和记者从北京南站出发,在天津与赵喆等3位同学会合后,一行人在上午10点抵达静海。
在静海汽车站,40多岁、穿着烟灰色背心的老王出现了。确认李楠被骗入的第一个窝点在气象局附近后,他首先让赵喆试着打李楠电话,“手机开机才能定位。”得知电话能打通,老王带着众人走向事先备好的车,“其余人包个车跟我的车走,先去气象局附近的窝点。”
老王是东北人,常年在天津、河北一带救人,今年4月初,记者曾随同老王在天津一个传销窝点中,救出被困28天的女孩小静。
第3幕 探窝点
小巷大院翻出受骗者名单
老王在静海生活了20多年,熟悉这里的大街小巷。“静海的窝点,我能掌握到百分之六七十。”
7月30日上午10点半,从静海县长途汽车站出发,车子逐渐远离市区,10多分钟后钻进一个巷子,拐过两道弯,停进死胡同。
路上老王说,在静海生活了20多年,气象局旁边那几个窝点都在他心里,“静海的窝点,我能掌握到百分之六七十。”老王下车后拐进一条30米长的巷子。在一个紧闭的红色铁门前停下脚步。“这家有两年了,一大帮孩子在搞传销,警察常来抄家,后来他们就换了铁门。”小巷的居民证实了老王的判断,这里确是传销窝点。
老王把门推开一条缝,眼睛贴上去,边往里看边敲门。大门没有敲开,老王退后几步踩着一侧的瓦垛翻进小院。七八分钟后,他又翻了出来,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写满人名的纸条,但没有李楠的名字。
这里确实是李楠最初被骗进的传销窝点,事后李楠回忆,上课时,几个人盘腿席地而坐,培训员在一旁用极快的语速介绍这个公司和盈利模式。几堂课下来,他了解到,公司名为“蝶贝蕾”,是广州一家日化企业,主要经营化妆品,上下线花2900元买的不是产品,而是“营业执照”。一个人可以买多套,也可以拉朋友入伙。公司等级分明,经手的营业执照越多,等级越高,相应的提成也越多。不过,李楠从未见过产品和公司材料,所有的介绍都是手抄版。
第4幕 出绝招
QQ神秘人定位被困者手机
定位一直是老王找人的惯用手段,锁定人在哪个片区后,靠着经验,再挨个窝点去敲门。他透露,他们在通讯公司的机房里有人,每定位一个手机,要给对方六七百元。
没找到李楠,老王掏出手机开始定位。他打开手机QQ,把李楠的电话告诉对方。5分钟后,收到了一个地址和一张地图截屏。定位点在上述窝点西北方向,直线距离700米。老王判断,这不是被转移,就是躲避警方,跑去树林子避风了。
李楠果真被转移了。因为和外界通话过多,引起传销组织怀疑,7月27日天刚亮,他就被转移到静海县城的另一个窝点。
不过老王说,这种定位一般会有300米误差。“我们在通讯公司的机房里有人,每定位一个手机,要给对方六七百元”。定位一直是老王找人的惯用手段,锁定人在哪个片区后,靠着经验,再挨个窝点去敲门。
有时幸运,刚进入第一家,就能找到被困人员。“最快10多分钟一个。”老王介绍,一般找两天,两天内找不到再放弃。干这行4年来,老王的反传销团队解救了八九百人,平均两天救一个人。
来到定位点附近,老王像一只嗅觉灵敏的猎犬,总会在一些铁门前停下脚步,上下打量,凑近门缝看看,就能确定这是不是传销窝点。终于在隐蔽的小巷末尾,院里有了回音。半分钟后,门锁开了。但没有看见李楠,老王催促大家赶紧走。
当天静海30°高温,在棋盘一样的窄巷里转悠了七八家窝点后,老王一无所获。
第5幕 撂底牌
锁定传销小头目做换人筹码
老王还有最后的底牌,如果找不到想要的人,就锁定相应网络的窝点和相应网络的人,这是可以用于交换的筹码。
午饭过后,老王再次来到最初锁定的窝点。以同样的方式翻入院内后,设法将院门打开。几位同学在杂物间找到了李楠的行李。大家可以肯定,李楠曾出现在这个窝点。
在寝室长屋里,老王找到一张写有上百人名的网络树状图,看到几个有所耳闻的头目姓名,他决定去郊外的树林找找。找到树状图上的小头目,就有可能找到李楠。按照经验,传销窝点“躲负面”的地点在郊区:人烟稀少的小树林、废弃的蔬菜大棚、高架桥下等隐蔽处。
盘踞静海的非法传销由来已久,在网上,从2004年至今的11年间,媒体对静海官方打击传销的报道几乎未曾断绝。根据《中国工商报》2014年6月报道,自2008年以来,工商、公安机关累计取缔传销窝点1300个,教育遣返参与传销人员3.5万人次;刑事拘留传销组织者和骨干分子近百人,解救被限制人身自由人员300名。
车子由县城开出10来分钟,穿过一条河沟,一大片树林里聚集着成群的年轻人。少则三五人,多则10余人,大多数人聚在一起打扑克,还有的三三两两面对面坐着像是在讲课。但这其中没有李楠。
就这样跑了多个聚集点,依然没找到李楠的下落,一行人只能回到原处“守株待兔”。下午5点多,巷子中穿过两个骑着自行车的年轻人。老王跟了上去,二十来分钟后,他回到了窝点边上。“我跟那两人说了,他们去给领导报信,应该等会就放人。”
这是老王的底牌,如果找不到想要的人,就锁定相应网络的窝点和相应网络的人,这是可以用于交换的筹码。
一刻钟后,老王的电话响了,交谈中,老王不断地重复,“你放心你放心,我只要人。”他向对方保证不会有其他麻烦,并约好在高速口交人。
当晚7点22分,李楠被送到了高速口,见到了来接他的同窗好友们,至此他被困整整七天。(据新京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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