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 片□廖远广（西林）

（资料图）  

瓦片的娘死了，死在一间破败的草棚里，死在村人正忙碌置办年货的喜庆氛围中。跪在棺木前的瓦片和他的媳妇儿哭红了眼，看上去十分悲恸。

瓦片是根独苗，他不知道娘为何给他起了这个乳名。瓦片只知道，自小到大，娘含辛茹苦照料呵护着他，有啥好吃的总舍不得吃，务必带回家留给他。

26岁那年，瓦片的名字有所改变。瓦片娶了一个女人，女人给他生了娃，名叫“囡囡”。此后，村人就叫瓦片“囡囡她爸”。只有娘没改，仍叫他瓦片。

女儿出生后，瓦片变得忙碌，也变得辛苦，总是披星戴月；变的，还有瓦片的脾气，他很容易发火，尤其劳作回来听到娃哭的声音，心里就有股说不出的烦躁，这促使他开始埋怨娘。

一次，娘给囡囡洗澡，不小心刮疼了，囡囡哭闹不止。瓦片很不满地说：“咋呢，弄得孩子哭得这般厉害？”

一旁的媳妇赶忙接茬：“连娃都不会带，明儿上山劳作去，少在家享清福……”

娘的嘴唇蠕动了一下，但最终啥也没说，只是一个劲地哄囡囡。

邻居听到吵闹，便过来帮瓦片娘解围：“你们别咋呼了，你们娘其实很辛苦，打猪菜、喂猪、赶牛、背囡囡……也没有个空闲哩……”

邻居的话把个瓦片媳妇惹得不知所措，最终，她“哇”的一声，指着瓦片哭骂：“你们个个欺负俺，俺走，不碍你们眼……”说完，她带着娃，连夜跑回娘家去了。

瓦片瞪了娘一眼，从此再没正眼看过她。

娘像做错了事的孩子，做啥都变得小心翼翼。一天，娘做了许多好吃的，叫瓦片带着去请媳妇回来。瓦片去了，但很快就回来了。

娘没见媳妇影儿，就焦急地问瓦片：媳妇为啥没跟回来？瓦片缄默不语。娘再问，瓦片吼：“就因为你，你在，她才不来！”瓦片说出这话的时候，心里有些疼，但更多的是痛快。

“这样呀，”娘沉吟一会儿，突然高兴地说，“那娘搬走不就行了？”

瓦片张了张嘴，但娘却已经抢白：“你是娘的娃，娘咋忍心让自个娃伤心呢？”

不久，娘就搬走了。娘在园里的墙角边搭了个草棚，自个过上了日子。只是，媳妇儿回来后，每每听到小囡囡笑时，她就会默默地眺望着远方……

就在瓦片和媳妇悲伤之际，村里的“老中医”忍不住进屋来笑道：“猫哭耗子——假慈悲！”

瓦片和媳妇怒道：“老人家，俺娘没了哩，您咋还在这儿说风凉话呢？”

“老中医”哂笑：“瓦片，你知道你娘咋死的么？她是病死的，若有人在她身旁，她不会这么早就走、。你这畜生更不会知道，你娘咋叫你瓦片吧？你爸被害死，家中的石磨、舂子都被没收，你娘捡些谷穗，没啥工具磨，就用瓦片磨出白米来，养活养大你这个畜生，所以就叫你瓦片……”

听着“老中医”的训斥，瓦片和媳妇羞愧得面红耳赤，恨不得找个缝隙钻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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