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看华发梳流年

伍红奎 摄

晚饭后，照例出来散步。老公习惯地牵起我的手，缓行在那条熟悉的砖红色甬路上。路旁的椭圆形花坛里，一簇簇娇艳的蝴蝶花正趁着黄昏的余晖，快速合上嘴巴，并将纤细的腰身藏到暗紫色的叶片中，显得静谧而安详。

忽然，老公对着花丛自言自语道：“时间过得真快啊，一转眼，我们都开始步入人生的下半场了！”我默默无语，却瞬间将老公的手抓牢。

其实，老公言语中的深意我懂。好时光总是走得太匆忙，不经意间，我们已经迈向天命之年。偷窥身边的老公，额前不再光洁，鬓角处也已生出星星点点的华发；而我，腰身明显见粗，眼角眉梢布满细纹，曾经引以为荣的面容，也在岁月面前变得光泽渐失。我们都成了光阴的俘虏。

是啊，我们又怎能不老呢？光阴如梭，我们唯一的儿子都已长到22岁，远在异地求学的他，如一只健硕的鹰，羽翼丰满，正待高翔。身为父母的我们，唯有祝福他此后的人生之路越走越宽广……

“橘子，想啥呢？”老公叫着我的乳名，拉紧我的手，边走边问。

“我在细数我们还有多少好时光？”我的回答略显俏皮，却惹来老公更长久的沉默。老公是个不善言谈的男子，结婚二十多年，我们之间少有纷争，不是彼此没有矛盾，而是老公一贯选择忍让。

岁月教会人成长，当人生的过往终于使我悟懂该如何珍惜彼此的时候，我们却日渐走向衰老，身体的部分零件开始明显老化。老公的血压时高时低，肠胃也时好时坏；我的颈椎病也越犯越频，身体的免疫力一直在下降，经常感冒。人啊，真是个渺小的动物，时光面前，谁都经不起岁月的打磨。

“橘子，你再陪我走三十年就行！”老公再一次打破沉默，说出来的话却让我的眼前濡湿一片。今天的他怎么啦？竟然如此地矫情！

三十年，多么漫长啊！可仔细想来，却又似乎很短暂。对于刚刚走过的二十几年光阴，谁又曾觉得出它的绵长？于是，开始悟出“时光飞逝”“日月穿梭”“白驹过隙”等词汇的精当来。原来对某些词汇的理解，也是需要用时间做积淀的。

忍不住回过头来，仔细端看身旁的老公：个头矮小，长相平凡，学识一般，年纪还长我六岁……呵呵，他是如此平庸，当初的我怎么会选择嫁给了他？并且还糊里糊涂地与他相守了几十载的岁月？要知道，在师范读书那会儿，我也称得上是我们学校里不可多得的一枝玫瑰呢！至此认定，人与人的相逢，本就是一场宿命，躲避不得，抗拒不得。

想到这里，我心中忽然有了一种“淡看华发梳流年”般的释然感。轻轻牵住老公的手，坦然地在心底默念一句：亲爱的，人生的后半场，我将奉陪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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