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小广场上有一排长长的木槿树篱,虽说经年遭际不佳,面积在不断缩小,依旧每年开满胭脂红的木槿花。
木槿为篱,芍药为栏。是历代文人雅士所追求的一种浪漫情怀。只不过芍药娇艳,春末夏初一热就谢落成泥,木槿不然,花自顾自放,不惧暑日,一直开到深秋。
“花绕槿篱秋”是元朝龚璛的诗句。看来木槿做花篱自古就有,后来白居易用“萧条槿篱风”,说金风穿梭之间,槿篱就疏了,槿叶就浅了。虽立过秋了,仍暑热难耐,木槿花依旧盛开,毫无稀疏之意。
我入学前,寄居在高城坂祖母家。离家不远处有一人家,院子的围墙就是木槿做的花篱,一扎齐,打理得十分整洁。这家有个女儿,长得很清秀,叫冬梅,跟我一般大。我常到她家找她玩,到了院门先在柴门外的木槿枝叶缝中朝里张望,看到一扇古色古香的大门,我感到这种遮遮掩掩的人家与众不同,神神秘秘的。
每到初秋,她家的院子开满了粉红色的木槿花,筑成一道一人高的花院墙,挡住了外面人的视线。花墙内的人看不到外面,外面的人能从花花枝枝里看到里面。时至今,我记不清女孩子的模样,不过她家院子满眼的木槿花深深地雕刻在我童稚的目光中。
木槿花在《诗经》中被称美人花,我以为当之无愧。如村姑,天然的纯正之美。《诗经·国风·郑风·有女同车》中直接把木槿称比大美女,“有女同车,颜如舜华。将翱将翔,佩玉琼琚。彼美孟姜,洵美且都。”舜就是木槿花。
与好看的女孩子一起玩乐,谁都会心情舒畅的。我那时跟冬梅玩,觉着她就是一朵木槿花。祖母说冬梅家与我家是亲眷,这就又亲近了一层,我去她家玩得更勤,晚上也不例外。
那是个秋月皎皎的夜晚,星空点点,风清气朗,我与冬梅玩到她家院子,支支呀呀推开门扉,冬梅迈过院门槛,我呆呆地立在门槛上发愣,一束温暖的灯光透过房门,斜斜地投在地面上。而整个落院泻满一地的月光,像一池静水。一暖一凉,一红一白,人间的冷暖情怀尽展眼前,此时屋后一列火车匆匆而过,之后,薄凉的秋夜又恢复了之前的宁静。火车过处疾风闪烁着一朵朵木槿花的剪影,晃动着一地的月光,我抬头看,木槿篱完全罩上了一层银光,柔美而清扬,风姿绰约,忽地感到木槿花变成了窈窕淑女。“小云,快进来呀!”冬梅在大门口朝手招我,我才缓过神,一脚跨进了一汪月池中。
数十年来,我再也没有看到过那么美的木槿篱院子。前些年回高城坂时,冬梅家早已拆迁,木槿篱院子也无处可寻了。
岁月无声的流逝中,那一院木槿花像一尊菩萨静默地端坐在记忆里,从不曾离开过我。一些美好的景致在特定的时候出现,一闪而过,然后各自散去,完美地定格在记忆中,它是何时消失的,没有人会料到。苏轼有“人似秋鸿来有信,事如春梦了无痕”,情与景的交融仿佛只是为了回忆。生命中照射过多少美好,突然就不知所终,从容和淡定是流失的时光中失去的美好结出的双层痂。
坐着车带着美如木槿的姑娘同行,一路笑语晏晏,行走在乡间九曲八弯的小道上,四周寂寥无人,树上有鸟鸣,身后有狗叫,回放到《诗经》“有女同行,颜如舜华。将翱将翔,佩玉琼琚”的画面中,那该有多美!哪儿会有呢?
朱晓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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