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代淮南王传奇】（二十六） “淮南王”李神通传奇 周 强

唐初疑似淮南王李神通的争议焦点是淮南王，还是淮安王。李神通的淮南王封爵见于《新唐书·宗室世系表》，民国历史演义作家蔡东藩所著《历代通俗演义》引用相同。而《新唐书》与《旧唐书》的《宗室传》、《资治通鉴》均以“淮安王”为李神通的封爵。

关中起兵

李神通与唐高祖李渊为堂兄弟，他们共同的祖父是号称北周八柱国之一的李虎。李神通的父李亮仕隋为海州刺史。隋朝灭亡之前，李神通一家居于都城长安。传说李神通年少时轻慢而尚侠义，结交了一帮侠客朋友。

隋炀帝大业十三年（617年），整个隋朝局势动荡，反隋起义风起云涌，在各路反隋大军中，有的是民变起义，有的是隋朝军阀，有的是地方盗匪，《隋唐演义》将这么多的反隋势力概括为“三十六路反王，七十二路烟尘”。这一年，时任太原留守的李渊在晋阳（今山西太原市）起兵，但他的地盘远离都城长安和东都洛阳，兵力也不足万人，而且家眷全部居留长安，身边只有次子李世民跟随。李渊领兵离开防地时，对外宣称是去江都接应被困在那里的隋炀帝，可是行军方向却直指长安，这种掩耳盗铃儿响叮当的手法当然瞒不过长安的隋朝官员，于是李渊的亲族都成为长安官员的追捕对象。

李神通在长安无法立足，便逃亡到长安以南的户县山区躲藏，平时和他交情比较深厚的长安大侠史万宝与河东人裴勣、柳崇礼等陆续追寻到山里，经过商量，他们决定在关中公开起兵响应李渊。李渊的三女儿平阳公主也同时逃离长安并纠集了一支队伍。这时长安附近还有一支反隋队伍，首领是西域胡商何潘仁，驻扎在司竹园一带，拥有部众数万人。平阳公主派遣部下劝说何潘仁和她一起归附李神通。李神通和平阳公主、何潘仁遂合兵一处，攻占户县后，李神通自称关中道行军总管，任命史万宝为副手、裴勣为长史、柳崇礼为司马。等到李渊渡过黄河后，李神通和平阳公主各自派遣使者迎接李渊，李神通被李渊任命为为光禄大夫。借助李神通和平阳公主的武装，李渊顺利的进入都城长安，他迅即将隋炀帝遥尊为“太上皇”，立隋炀帝的孙子杨侑为皇帝，是为隋恭帝。隋朝政权被李渊牢牢控制，李神通又被李渊改任宗正卿，掌管宿卫兵马，成为李渊的贴身官员。

陷身窦建德

次年三月，居留在江都的隋炀帝被宇文化及发动兵变杀害。五月，李渊迫使隋恭帝禅位，自立为新皇帝，是为唐高祖，并改年号为武德，继续建都长安。李渊登基后，李神通被封为永康王，不久又改封淮南（安）王。值得说明的是，淮南国与淮南郡历史久远，从西汉建立至隋朝已有八百年历史，知名度也非常之高。而淮安郡不是今天的江苏淮安市，它是大业三年（607年）隋炀帝由显州新置，郡治比阳县（今河南泌阳县），距离李神通封王时间只有十一年。李神通作为唐高祖的近亲属且又立下迎驾大功，封王淮南的几率应该不低于90%，剩下的10%就是封王淮安的可能了。

李神通封王的同时还被任命为山东道安抚大使，山东各路唐军都归他指挥，又任命黄门侍郎崔干为山东道安抚副使，担任他的助手。这时，发动兵变杀害隋炀帝的宇文化及已经北窜至魏县（今属河北），并公然称帝，国号为许，年号天寿。武德二年（619年）正月，李神通在山东第一战即在魏县对阵宇文化及，宇文化及抵抗不住，向东逃往聊城。李神通攻克魏县后，又乘胜带兵追击并包围了聊城。闰二月，李神通攻打聊城，宇文化及因军中粮尽，请求投降，李神通不予接受，崔干请求接受宇文化及的投降，李神通说，“大军长期暴露在外，如今宇文化及军粮尽计穷，马上就能取胜，应当力战攻下聊城，夺其财物以奖赏将士，如果接受他投降，那么用什么来作赏赐军队的费用呢？”崔干说，“窦建德的夏国军队将要抵达，如果不尽快平定宇文化及，唐军将内外受敌，必然失败，怎么还能贪图财物而不接受投降呢。”李神通见崔干竟敢顶撞他，一怒之下将崔干囚禁于军中。

不久，宇文化及之弟宇文士及从济北运粮接济宇文化及，宇文化及兵力逐渐恢复，于是重新组织抵抗。李神通督率军队攻城，贝州刺史赵君德率先登上城墙，李神通嫉妒他的功劳，竟鸣金收兵，赵君德怒骂着下了城墙，聊城未能攻克。不久，窦建德大军抵达，李神通无力抵抗，一退再退，直退至黎阳（今河南浚县东），聊城被窦建德攻占，山东州县尽归于夏。十一月，窦建德攻陷黎阳（今河南浚县），李神通和李世勣、魏徵、唐高祖妹妹同安公主等人被俘。不久窦建德迁都洺州（今河北永年县广府镇），李神通等人先被安置下博（今河北深州市下博镇），后来被窦建德礼送归唐。

兵败刘黑闼

说李神通是常败将军一点也不过分，他先是败于窦建德并被俘，后来又败于窦建德的属下刘黑闼，真是给唐军丢尽了脸。

刘黑闼年轻时不治产业，家境贫困又缺吃少穿，但生性狡诈蛮横，既嗜酒又好赌博，典型的一个地痞。窦建德是刘黑闼的同乡，时常给以资助。隋末农民起义纷起，刘黑闼先后投奔郝孝德，后又归顺瓦岗军魏公李密。瓦岗军溃败后，刘黑闼投降东都洛阳国号为郑的王世充政权。不久又率部逃回河北投奔窦建德。窦建德已经建立了夏国政权，任命刘黑闼为将军，封汉东郡公，成为窦建德麾下最受信任的战将，被称为“神勇将军”。

武德四年（621年）五月，窦建德为秦王李世民击败斩首，夏政权灭亡，刘黑闼蛰伏河北漳南（今河北故城县东北）老家，闭门不出。唐高祖立即在洺州（治今河北永年县广府镇）设置河北道行台，李神通被任命为行台尚书、左仆射，负责安抚窦建德原来占领的地区。

当年七月，也就是窦建德被杀仅两个月，其旧将高雅贤等人不愿归唐，他们通过卜卦闻知如果拥奉姓刘的为主才能成事，因此一起鼓动刘黑闼，陈说因由。刘黑闼大喜，杀牛会众，一举袭破漳南县城。刘黑闼在漳南设坛，祭奠窦建德，自称大将军，正式大举起兵，隐藏在民间的窦建德残余势力纷纷响应，他们杀死唐朝官吏，占领城池，一个月时间，贝州、深州相继失陷，唐兖州总管徐圆朗也响应刘黑闼，自称鲁王，与唐朝决裂。

九月，正在赴任途中的李神通听说刘黑闼叛乱的消息后，立即率领兵众赶到冀州（今河北衡水市冀州区），又征发邢、洺、相、魏、恒、赵等州兵众共五万多人，与刘黑闼在饶阳（今属河北）城南交战，李神通大败，兵马和军需物资损失大半。李神通战败后，刘黑闼势如破竹，到年底恢复了窦建德原来的全部地盘。第二年正月，刘黑闼自称汉东王，定都洺州（今河北永年县东南），改元天造。

李神通安抚河北、山东未成，反而丢失了全部领土。没办法，唐高祖只好甩出王牌，动用秦王李世民出兵平叛，李神通由东方战场主将被贬为李世民手下的副将。李世民不愧为李世民，一年时间，刘黑闼的叛乱就被平定，而败军之将李神通又因此迁左武卫大将军。

朝堂论功

李神通与李世民是叔侄关系，相处友善，互相之间都很尊重。唐朝政权巩固后，秦王李世民和太子李建成之间的矛盾逐渐激化，李神通与李世民立场一致。武德九年（626年），李世民发动玄武门之变，太子李建成与齐王李元吉被杀，唐高祖被迫将李世民立为新太子，不久又禅位于李世民。李神通虽未参加玄武门之变的策划，但事发之前曾在自家府邸与李世民夜饮，饮酒之间李世民不可能不说出心中打算。酒宴结束后，李神通担心李世民路途中的安全，还亲自护送李世民返回秦王府。

李世民当皇帝后，改元贞观，是为唐太宗。长孙无忌与李世民原本是布衣之交，后来因妹妹嫁于李世民又成为姻亲，唐初一直随李世民征战，成为心腹谋臣，后来直接参与策划了玄武门之变，帮助李世民登上皇位。当年九月，唐太宗李世民与群臣当面议定开国元勋长孙无忌等人的爵位食邑。李世民说：“朕分等级排列你们的功劳赏赐，如有不当之处，可以各自申明。”于是各位将领纷纷争功，议论不休。李神通不敢直接与长孙无忌比较，却与类似长孙无忌一样受到唐太宗倚重的官员们争功。他说：“我在关西起兵，首先响应义旗，而房玄龄、杜如晦等人只是捉刀弄笔，功劳却在我之上，我感到难以心服。”唐太宗说：“叔父虽然首先响应义旗举兵，这也是自谋摆脱灾祸。等到窦建德侵吞山东，叔父全军覆没；刘黑闼再次纠集余部，叔父丢兵弃甲，望风脱逃。房玄龄等人运筹帷幄、决胜千里，如同汉初的丞相萧何。有了房玄龄他们，才使大唐江山得以安定，论功行赏，功劳自然在叔父之上。叔父您是皇族至亲，朕对您确实毫不吝惜，但不可循私情滥与有功之臣同等封赏。”陷身窦建德、兵败刘黑闼是李神通难以启齿的耻辱，唐太宗不顾李神通的脸面直接戳到他的痛处，李神通无话可说。

不过，唐太宗对李神通还是给足了面子，议定结果，李神通被赐封食邑五百户，加开府仪同三司，可以享受太师、太傅、太保的三公待遇，以自己的名义自置幕府，聘用幕僚，达到文官的极品地位。四年后，淮南（安）王李神通死去，时年五十四岁。唐太宗为之废朝，追赠司空，赐谥曰“靖”。贞观十四年（640年），唐太宗下诏让李神通配享唐高祖庙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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