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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个缺衣少吃孩童的年代,能有一口吃的,那简直是件很美的事。今天,要说的美事是偷瓜,这应该是很多小伙伴都做过的事,那就让我们一块儿回到过去吧。
偷瓜也是一个技术活,一个是要选择时机,要么是看瓜人正在午睡,要么是在地的另一边干活,这时候才好下手;另一个就是声东击西,事先叫人在不偷的地方先弄出响声,然后在想偷的地方下手,往往就能得手。当然,也有意外。
那是一个夏天的中午时分,知了在叶子打卷的树上拼命地叫,看家狗长长地趴在门洞里,大嘴搭在地上,忽忽地喘气,大人们光着上身躺在屋门洞开的凉席上。小伙伴们吃完午饭,无聊地坐在门洞里,大眼瞪小眼,抓耳挠腮。后来,有人说还是到灞河里洗澡吧,这样凉快点。这个说法马上得到了所有人的响应,于是,大家光着上身,赤着脚,麻溜地顺着小路向河里走。到了河里,找了一个有树荫的河道,扒下半截裤,一个个滋溜着跳下水,片刻又一个个从远处冒出来,鸭子一样抖掉头上的水,用手抹去脸上的水,猛吸一口气,怪叫一声“美”。小伙伴们在水里打闹着,追逐着,叫喊着,河道里开始沸腾了。就这样折腾了一阵,大家都感觉肚子饿了。夏天的地里,麦子收了,玉米只有半人高,红苕也才栽下不久,哪有吃的,这可怎么办?大家坐在树下,又开始大眼瞪小眼。这时,小伙伴中最聪明的红卫说,队里的西瓜已经大了,可以偷两个吃。大家突然间开始咂嘴,纷纷回味去年西瓜的味道。这个提议马上得到大家的一致认可,立即进行了分工,三个大的跟红卫到地里偷,两个跑得快点的在瓜地边的草丛等,如果西瓜得手,二传手接着瓜往回跑。如果被发现,抱着瓜的跟接应的分头跑,如果还不行,就撂下瓜,继续跑。因为我的年龄小,搬不动瓜,只能负责望风。下来,小伙伴们开始分头行动,我就站在高高的河堰上,眼睛紧盯着下面的那一片瓜地。
天很蓝,棉花云在静静地绽放,白云下灞河在缓缓地流淌,天上没有飞鸟,鸟也静静地站在树荫下的水面上。我不停地在河堰上走,脚下是滚烫的河沙路,知了也不叫了,偶尔叫一声把人吓一跳。我紧张地看着小伙伴们,他们一个个头戴柳树条编扎的帽子,光着上身,撅着屁股,匍匐在西瓜沟里,爬一会儿,就像野兔一样抬起头来,看一下有没有人,看一下周围有没有西瓜。周围很静,我紧张地盯着瓜棚,生怕猛地出来一个大人,把正在地里爬的小伙伴逮住。红卫已经摘了个西瓜,掉头往回爬了,只是西瓜蔓把脚挂住了,一爬一片西瓜蔓都在动,他放下瓜,回头把脚掏出来,又开始向回运动。可笑的是,人小个子大的小虫搬不动西瓜,用头顶着瓜,跟一个磕头虫一样,顶一下爬一下。这时,从瓜棚里出来了一个人,赤着上身到棚外尿,远远地看我站在堰上的太阳底下,转身一看有个西瓜在滚动,还没尿完就开始大声地叫喊。我一看偷瓜被人发现了,立即冲着瓜地里喊“快点跑,人来了”,我先掉头跑了,红卫人大抱着瓜站起来跑,小虫瓜也不要了,跟着就跑了,地里的几个柳条小草帽纷纷地站起来开跑。开始,大家还是分头跑,跑了会儿就发现不行,因为到处是庄稼,到处都有草,光脚扎得跑不了路,只能会合在一起沿河堰跑。那个出来尿的是二队的白毛,40多岁了没有老婆,脾气又怪,人又凶,村里的半大小伙子没有不怕他的,他一直是队上的瓜把式,叫他逮住真的会挨打的。身后传来白毛的声音,“停下,不要跑”,还故意使劲跺脚装成跑步的啪啪声,吓得我们魂都飞了,脚下没命地跑。我们刚跑过大路,白毛就从大路追上来了,这下我们心里更慌了。
我跑过大路,就真的跑不动了,拐到另一条小路上,索性躺在地上呼呼地装“睡觉”,小虫也拐到这里,攀上一棵杨树坐到树杈上,上气不接下气地往下折树枝,我眯缝着眼注视着周围的一切。过了几分钟,白毛来了,看了看周围,看了看我们俩说:“你,起来,你,下来,都跟我走,到生产队走。”我说:“我在这睡觉呢,不去。”小虫说:“我给羊折树枝呢,不去。”“哄鬼呢,谁在太阳底下睡觉,还满头的汗”,指着树上的小虫说:“你屋就没有羊,你给谁家的羊折树枝。”小虫只好从树上下来,我也喘着气从地上起来,被白毛一手一个拉着,回到队里关在化肥库里。我们到很乐意在这里,因为这里特别凉快。
又过了大约半小时,红卫也来了,说瓜是他偷的,跟我们没有关系,叫白毛把我们放了,一人做事一人当。结果是我们三个一起被关在化肥库里,一起在库房里乘凉。到了天快黑时,白毛把红卫偷的那个瓜拿过来,说:“娃呀,你们把这个瓜吃完就回去,吃不完,就关到明天早上。”我们一看,有瓜吃,相互看了一眼,就狼吞虎咽地把那个半生的瓜吃完。白毛一看吃完了,说:“娃们呀,这瓜还没熟,吃不成,你们这是糟踏,知道不。”我们哪知道这个,只要能吃饱,还管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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