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人老童的诗生活

□侯立新

一个人生活在诗意里并不容易。人的一生就是写一首诗的过程。人生就是一首诗，有的是古风，有的是律诗，有的是新诗，有的是打油诗，有的是散文诗，有的是图像诗，有的是谜语诗。有的豪放，有的婉约；有的朦胧，有的直白；有的抒情，有的说理；有的工笔，有的写意。有的一气呵成，有的一生苦吟。

哪种题材、哪种形式也许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个过程本身充满诗意。也并不是说必须生活在一个充满诗意的环境，而是要以诗人的眼睛观察世界，以诗人的触角感知世界，以诗人的情怀融入生活，以诗人的心灵理解生活。

诗人老童首先有一颗诗人的心，所以他一直在诗意地行走。这种情形最初发生在他有写诗冲动的那一刻。也许一段时间无暇或无心写诗，完全沉浸于生活，这也许正是一个沉淀的过程。作为诗人，有一只眼睛从未闭上，这只眼睛不一定位于眉心之间。它能看见远古某片树叶的纹路，也能看见《兰亭序》未干的墨迹，以及那些或清晰或模糊的笑容与泪痕。

当他抽完一支烟，停下来，转身向另一个方向行走的时候，脚步轻盈了许多。望着一面山坡，心里充满自信与惬意。难走的路基本都走了，他点燃另一支烟，长长地吐一口气，透过窗口，望着天空，“一朵灰色”的云引起了他的注意，说是“独白”。其实，他是在与“城市的天空”对话。那朵云的出现并非偶然，虽未预约，但定然有某种机缘，他观察这天空已不是一天、两天了。他看见的也远非一朵灰色的云，也可能是一朵白云、一朵红云，甚至是一片被飞机犁碎的云。也许心里荡起了一点涟漪，瞬间又归于平静。天空一言不发，让他倍感孤独。

幸运的是，他看见天空“开满梵高的向日葵”。仿佛熊熊燃烧的火焰，让他激情汹涌，很想端一杯酒一饮而尽。他选择品一口茶，又点燃一支烟，当然，这是私密空间。他的思绪飘得更远，想起了划过梦里的流星，怀念起暮色里蝙蝠的翅膀和月光下归雁的长鸣。当梦想被现实逼到绝境的时候，只有诗人能穿越时空，超越自己。

窗外的天空是供诗人看的。杜甫望着“一行白鹭上青天”，李白《独坐敬亭山》，直望到“众鸟高飞尽，孤云独去闲”。看天的诗人都有些孤独，“相看两不厌，只有敬亭山”。人是一座山，山是一个人。物我两忘，情景交融，到达天人合一的境界。老童把天上的太阳、月亮、星星、云朵、飞鸟望成诗行，照亮他的梦和呼吸。对天空有一种信仰般的依赖，即使在冬日，也“半开窗户对寒天”。在“大寒数九萧杀夜”，还会“亭下翘首听天籁”。

老童在天地间行走，在山水间行走，在诗意里行走。每一次行走，都留下了诗行。他走过的很多地方，也许我今生都难以到达。但从他的诗歌里接近那些地方，是一种乐趣，也是一种到达。我们能从他的《诗意行走》《看见·遇见》《骚酒》《独白》等诗集里读到隐秘的骚动和裸露的灵魂。在天地之间，在四季轮回里，他以一个诗人的状态存在。蜷缩在一朵桃花里，久久不忍离去。异域一块沉默的砖，让他在一段历史里徘徊良久。塞外的长风吹起漫漫黄沙，但吹不动一个诗人的目光。

除了这些诗集，还有一些诗歌散见于一些文学刊物。随着传播方式的改变，读诗人的作品变得更加快捷方便。我常常通过短信第一时间读到诗人的新作，刚端出来，还冒着热气。老童的诗以新诗居多，也有不少韵律诗，如诗集《骚酒》等。他的新诗洒脱大气，意味深长。“放下轰轰烈烈的/大伟业/只做一件事/把长江/煮成一壶好酒/放在泸州”，这是诗人2015年3月在泸州考察，写的一首题为《泸州》新诗里的句子，整首诗都很大气。

老童的韵律诗多为四句、八句、十句或十四句，基本都是七字，双行押韵，显然受到古风、七律等诗的影响，但并不讲究严格的平仄和对仗，融入了许多现代元素，更重视内在的韵律，仿佛从某种桎梏中得到解放，更能优美自然地表达思想和情感。老童的韵律诗似乎多为应景之作，常常是酒后有不吐不快之感，于是就吟成了诗，诗成酒也有几分醒了，李白斗酒诗百篇是最早的例子。我是说，酒能激起写诗的冲动和灵感，诗歌又能解酒。老童的韵律诗里处处都散发出酒香，诗歌和酒是老童友情和生活中的重要内容。当然，也有烟和茶。咖啡、西餐和蓝眼睛就很少进入他的韵律诗。老童的韵律诗和友谊联系得较多，情感的表达需要来得快、来得直接，又来得美丽，老童的韵律诗就扮演了这样的角色。不过，有时难免会有应酬的味道，无法句句经典，首首精彩。说老童的韵律诗多为应景、应酬之作，其实更多的是带有赞赏的意味，应景、应酬有时更考手艺。有的显示了作者丰富的人生阅历和对生命深刻的感悟。如，他与另外三位诗友的《问归唱和》：“人生苦旅终须归，归时只取一支梅。梅迎风雪何处静，静看岁月无是非。”这不仅是写诗了，有诗外的功夫，有诗意，更有几分禅意。

老童热爱生活，热爱大自然，热爱诗歌。他以一个诗人的身份向宇宙、向历史、向生命发问，在日月星辰、风雪云雾、山川草木、鸟兽花虫中寻觅答案。古人云：“文章不疗山水癖，身心每被野云羁。”老童并不执著于所热爱的一切，他们只是一种参照，一串阶梯，他把写诗作为生活的一部分，写诗只是人生修炼中的一个附属品。

越接近生命的真理，越接近一个真正的诗人。诗人是生活的智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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